碧波荡漾,鲜血飞溅,人马偃伏挣扎在滩涂泥地与草丛里。
一片惨叫哀嚎声中,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在草丛中忽隐忽现,依稀都是在昨日饮酒高歌、篝火群舞时有过一面之缘。
布克撒力冷静而漠然地一松手指,第五支箭应声离弦而去。
白羽利箭正正命中了刚刚跨上马匹的呼延泽的胸口,中箭处的甲片缝隙中鲜血喷涌而出,呼延泽抬头举起双手似乎向天在拥抱什么,失神黯淡的双目满含着不甘与困惑,从马背上仰面摔落重重砸在泥泞当中,死不瞑目。
而他的尸体对面不远处,正躺着身披重甲却早已气绝的力士仆固原,其头面的要害处被射中数箭,死状凄惨,一柄未及派上用场的宣花大斧横担在身前。
在箭雨中侥幸生还的匈奴人再也不敢轻易暴露身形,纷纷隐伏在马匹身后躲避箭雨之时,乌兰部渡河的锋矢阵已经连人带马冲下了浅滩,哗啦一片巨响声中泥水激射而起。
贝娅再次回首去看高旭,见到那汉军小将已抽出长刀,催马踏入近一人高的草丛奋力斩杀。
在第三波箭雨之后,高旭便领着二十余乌兰勇士跃马向前,去收割毫无还手之力的匈奴伏兵。
匈奴人在带队的神射手呼延泽被射死之后失去了统领,迅即陷入一片混乱,剩下的十余人皆想不明白在此潜伏着等待偷袭,却怎会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惊慌胆怯四处奔逃的匈奴人被高旭等人策马追上,这个时刻也要不得俘虏,只见一片刀光闪烁带起的血雾漫天,尸体横七竖八,水草下的浅水湿地已被鲜血染红。
苏鲁在远处看得真切,乌兰勃特挥手开始冲击河滩之时,便开始下令准备自后发起冲击,然而坐骑还没跑动起来,见到那汉家子与乌兰勇士们第一波箭羽泼洒出去,苏鲁还有些莫名其妙,只因身在远处并不知晓前方水草滩头的异样。
疾疾催促战马启动时,惊闻水草深处多人的惨叫声交杂着冲天而起,才知道前方匈奴人的伏兵已露了马脚,反被陷阱中的猎物血淋淋反咬了一口。
苏鲁急忙唿哨连声,抽出弯刀催马加速,身后百余乌桓突骑呼啦啦尾随前冲,面对着不远处留下殿后的那一队汉军,瞅着他们不自量力摆出的单薄阵列,乌桓突骑发出狼嚎般的怪叫,犹如一块黑色的巨大箭镞一般压了过去。
对于没有箭阵与大盾遮护的单薄阵列而言,突骑所至,泥沙俱下,玉石俱焚。
此时何咎已与王颀骑马来至茂叔、大熊的身边,相互间洒脱一笑,便各自紧攥着兵器,肩并肩盯着气势汹汹迫近的乌桓突骑。
高旭急匆匆加快收割的速度,只因不出意料之外,他听见了身后乌桓突骑的马蹄声已经轰然响起。
血光乍现之时,便是伙同其余狼群围歼的开始,乌桓恶狼终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尖利的犬牙。
在砍翻一名匈奴射手之后,高旭扭头望向乌兰部落冲滩的那队人,贝娅的身影被围在当中,桃花马在水中几个纵窜,安然跃上了河滩,此时马上的身影显得分外纤细而娇弱,视线随即便被其余族人所遮挡。
长吁一口气后,正待策马转身去茂叔那边援应,高旭却面色陡变。
果然事物在冥冥之中,总是会向最糟糕的局面演变下去……
突然发动打了对方一个反伏击,将匈奴的伏兵屠戮殆尽,却并未改变腹背受敌的危急处境。
对岸数十步外的缓坡上,一匹骏马驮着一位披甲骑士露出了闪亮的铁盔。
紧接着在其身后涌出了更多的披甲骑士,如银色浪潮涌出的铁甲森然,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质地的冷光,竟连头上所戴的兜鍪都半围着细密的连环铁锁,只露出骑士冷峻的双眼。
鲜卑锁子甲!那是鲜卑狼骑!
半具装战马身前与颈项满覆着锁子甲衣,威武骑士如层层涌浪般出现,没有做任何停留,随即轰隆声如雷鸣般倾泻而下,鲜卑狼骑加速冲下缓坡,直向着乌兰勃特所率的不足百人的锋锐阵型冲去。
此时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去援应对岸的乌兰勃特,还有乌兰贝娅……
而背后的乌桓突骑已经在做最后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