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翻来覆去,寻聿明大睁着眼,苦苦想到凌晨,终于在天亮前给海湾湾发了一条信息。
「湾湾,我失败了。那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怎么办呀?」
点击“发送”键,寻聿明拽着被头,闭上眼睛小憩片刻。七点半庄奕来叫他起床,他还哼哼唧唧的不肯动。
庄奕拉开一角被子,伸手进去摸摸他的脚,有羊绒袜子包着,果然暖和不少。
“要迟到了。”他拍拍寻聿明脸颊,凑在他耳畔低声唤道:“还睡吗?七点半了,今早不去实验室了?”
“你躲开。”寻聿明半边颈窝酥酥麻麻,将罪魁推远些,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慵懒:“我好困,再睡五分钟。”
庄奕笑笑,怕阳光刺眼便没有拉窗帘,看看手机时间,七点三十三,“那再睡五分钟。”又担心他一面牵挂着时间一面赖床,即便再多十分钟也睡不踏实,嘱咐说:“我等会儿来叫你,你安心睡吧。”
寻聿明鼻音糯糯,“嗯”了一声,蒙着被子呼吸匀沉。
庄奕去卫生间给他接杯漱口水,挤好牙膏,然后将他早晨穿的衣裳找出来,搭在床头沙发上,做完杂事刚好五分钟。
寻聿明八点半上班,但往往早去半小时和夜班医生办交班,加上他还得去实验室跟进度,每天都要起早。
这对他而言本不是难事,从前上学时,他数年如一日地五点起,听说高中时更早,但不知道怎么,今天居然赖床,实在新鲜。
庄奕坐在床边守着,让他再多休息五分钟,才轻轻叫他:“明明,该起了。”
“五分钟太快了。”寻聿明抱着被子动了动,被庄奕强行拽起身,眼睛还紧紧闭着,“几点了?”
“七点四十多了。”庄奕解开他睡衣纽扣,抖抖衬衫给他套上,边帮他穿裤子边道:“路上吃早餐吧,来不及了。”
寻聿明垂着脑袋揉揉眼睛,深吸一口气,又长舒一口气,懒洋洋下床穿鞋。等他洗漱完,庄奕已将早餐打包进加热饭盒里,递给他只保温杯,催他快上车。
“昨晚不是睡得挺早,怎么还起不来?”车库的卷帘门“哗啦啦”升上去,庄奕倒着车问,“是不是失眠了?”
看样子却又不像,失眠的人早起不会如此贪睡,往往是困倦不堪却又睡不着,仿佛脑袋里洒进一包跳跳糖,每个细胞都兴奋着。
寻聿明咬一口三明治,里面是吞拿鱼、鳄梨以及玉米粒和小黄瓜片,蛋黄酱调得味道很香。他又拧开保温杯,喝一口甜甜的草莓奶昔,胃里暖暖的,嘴角也弯弯的:“我昨晚熬夜来着。”
“熬夜做什么?”庄奕皱眉看他,疑惑道:“昨晚我不是让你早睡的么?”
昨天他抱着自己要娘,庄奕听见心里颇不是滋味,没想到这么坚强独立,二十多岁奔三十的大男人,居然也会像小孩一样想妈妈。
也不知他是在哪儿看见别人家庭和睦心有戚戚,还是遇见什么困难想要母亲的安慰,庄奕好一番揣度也没想出原因,但寻聿明昨晚熬夜,必定是伤心的缘故。
寻聿明却不知他的想法,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纠结他们之间的关系才熬夜,只好扯谎:“我今天有手术,看资料看晚了。”
庄奕笃定他在用谎言掩饰难过,也不戳穿他,只道:“刚好,我上午有点事,你去手术室也安全。”
寻聿明吃进最后一口,含混不清地问:“你去做什么?”
“你还记得山体滑坡那天,耽误的那个客户吗?”庄奕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抽张湿巾递给他,“最近他有时间,我得去跟他聊聊,他大半年前就预约了。”
对方是个小明星,工作行程排得满满当当,见他一面也得抽时间。上回特殊情况耽误正事,庄奕过意不去,便跟他们重新约了日期。
说起旁人,他又想起寻聿明的问题:“你的心理咨询也不能懈怠,最近谈得怎么样?”
上次陈霖霖说咨询进展不下去,庄奕原想接手,但一来二去便忙忘了,因此这段时间寻聿明仍旧找陈霖霖谈话,一周两回,也算有些成效。
“还可以。”寻聿明刚和陈霖霖谈到自己和庄奕闹别扭的一段,大三下学年,他们在一起之前,也曾冷战过一段时间。
可让他当着庄奕的面,再回述那时的种种,寻聿明宁可得抑郁症。
海湾湾的看法却截然相反:「这不正好吗?趁着回想过去的机会,现在就顺利和好了呀。」
寻聿明:「那我应该怎么做?」
海湾湾:「让他给你做咨询,不过……我做过他的咨询,魔鬼。」
寻聿明笑笑,想起之前刚与庄奕重逢时,去他家里做心理评估,他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见缝插针的问题,确实心有余悸。
蘑菇头正在搜集3D打印材料的资料,见他抱着手机笑,好奇问:“笑什么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