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邺澧显而易见的高兴,战将只是漠然扫过一眼,就重新看向燕时洵,并没有表明心意却受挫后的失望,反而依旧平静稳重。
阎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既是欣慰于这两位应该不会再打起来了,也终于有了令他安心的熟悉感。
理智到近乎冷酷,坚硬到无可撼动。
这才是千年前令他也不由得被震撼的战将,代表着凡人能够达到的巅峰极限。
至于现在某位酆都之主……
阎王看了眼还跟在燕时洵身边,像是守卫珍宝一样寸步不离的邺澧,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成也败也燕时洵,他从来没有想过,能够镇压酆都、挽救大道于危局的燕时洵,竟然也有令他头痛的时候。
感情到底有什么用?爱人哪里有大道重要?
——从诞生起至今数千年一直单身的阎王,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算了。
折扇在半空中利落滑过一圈,重新落回阎王手中,他摇了摇头,不准备再去理解邺澧的想法。
走在最前面的野狼身姿矫健,每走过一步都能清晰看到厚实皮毛下的流畅肌肉。
它时不时回头望向燕时洵,像是在确认他们都跟了上来,然后才继续向前走,将几人引向义庄最深处。
沿途已经倒塌只剩下废墟的房屋,令燕时洵的心脏沉甸甸的不舒服。
山风明月依旧,但是曾经忠义守墓于此的村民们,却早已经死在了百余年前,如今只剩下无头尸静静躺在棺木中,等待鬼神前来,寻找尸骨。
那一刹那,燕时洵好像隐约触摸到了大道的边缘,理解了大道引他们来此的目的。
不仅是为了邺澧当年的尸骨,也是为了那些与邺澧有因果却惨死的人们。
居住于此的村民代代忠义,不应该落得个死后成为孤魂野鬼的下场。
既然生人恶意,九寸钉钉死他们的魂魄,不让他们前往地府酆都告状。那就让地府和酆都奔他们而来,倾听他们的冤屈和愤怒。
燕时洵眉眼忪怔了一瞬,在看到野狼灵性的停下脚步,在前方不远处静静等着他走过去的模样后,才重新轻笑着跟了上去。
义庄内除了这个村庄被屠杀的村民们之外,还有其他村子在死亡后被扔到这里的死尸,因为亲眷不愿意出钱下葬,所以都被停放在义庄内,和义庄一同被废弃遗忘。
当燕时洵一行人走过时,道路两边被用来停尸因此尚算完好的房屋里,传来一声接一声“咚”、“咚!”的敲击声,还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指甲划过木板的声音。
似乎被停放在此的尸体,也都感应到了燕时洵身上的活人气息,因此而激动了起来,想要撞破薄棺出来,袭击生人。
就连房屋的大门门板都在不断凹陷,像是有东西在后面撞门,想要出来。
但是,不需要燕时洵有所反应,野狼就用那双幽绿阴冷的眼睛扫了过去。
几乎是瞬间,撞击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是在畏惧野狼的威严。
见状,燕时洵挑了挑眉,颇觉得有趣的看向身前的野狼。
野狼却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冷漠的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银灰色皮毛在走动间一起一伏,像是月光流淌了下来。
这一幕,让燕时洵也忍不住有些手痒,很想要试试这顺滑的手感。
他笑着压低声音,向身边的邺澧道:“让我想起了星星,那孩子不笑的时候,也像狼一样有攻击性,可惜只能维持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