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蝉黛眉斜挑,风掠过面纱带起一层层涟漪,她款步走近南宫瑾,眼瞳看起来在笑却杂着浓浓的不容抗拒的警告和命令,“要回南域去,你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变成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一个卑微的人!”
南宫瑾咬着牙,隐忍的瞳子里蓄满的还有挣扎和痛苦,“我懂。”
她叹了口气,淡淡的扫了眼边上的枣红大马,抚了抚马鬃子,“一大早就跑去刷马,到果真刷的不错,想来南宫少主也有当个弼马温的潜质嘛!”
“我自小便喜欢骑马,刷马也一向不假他人之手,自然做的娴熟。”南宫瑾知道骆蝉并非是取笑他,而是故意想缓解他的尴尬,颇有些感激的看着骆蝉。
骆蝉眸光流转,晃了晃脑袋解了缰绳道,“如此说来我倒是帮你想到一个报恩的好机会,这三**便专心教我骑马,三日后不管成果如何我们都启程去南域。”
“谁说我要报恩!”南宫瑾眸色一正,理直气壮的盯着有些傻在当场的骆蝉,倏尔爆发出一阵爽朗开怀的大笑,几日来的低沉阴霾都扫去了大半。
“好啊!你敢捉弄我!”她佯装大怒的给了南宫瑾一拳,牵着马就走,南宫瑾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忙不迭的跟在后面。
她想南宫瑾从前一定是个爽朗豪气的汉子,她想他该是霸气凌然坐拥南宫家的家主,她想他该是逍遥一方的人物。。。。。。
可惜,这世上从来就不因这些本应该而改变。。。。。。
骆蝉是个极有天赋的人,不论是学医还是骑术,仅用三日她便基本能自如的控制身下的坐骑了。
离开前的那一天她练习骑马回来便一股脑的钻进了房间,一直忙到晚饭时分才歇下来,却径直喊了南宫瑾去了她的房间,她要帮他换最后几贴药,也有一些事情要说清楚。
“因为事发突然,我调整了药效,也许上药之后会有些痛,你要忍着。”骆蝉挑起绷带的首端嘱咐道。
南宫瑾却倏地按住了她的手,“明日我们就要一起回南域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他憋在心里好几日的,既然他们选择一起面对南域那么就不该对对方有所隐瞒,“那天我看见你额角的刺青。。。。。。”他虽看的不真切,但隐约在哪里见过才对,可惜一时又想不起那图案在哪里出现过。
他明显感觉骆蝉捏着绷带的手一紧,继而拂开他的手继续拆起来,“我不问那日要杀你的人是谁,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到南域只为了一件事,也是我最后为什么救你的原因。”
她话音落下,最后一条绷带也颓然落地。灯影重重,烛火明灭下,模糊的铜镜中清晰的映出一张狰狞的面容,半面灼伤半面划痕,整张脸皱在一起扭曲成一具鬼面。
。。。。。。
第三十一章 后会有期是余音
暮色追着最后一丝光明,拼杀出一城血色。
冲破最后一重树障,一白一黑两条人影勒马俯瞰着依山而建、林立在谷涧林道的大小城池,这里就是南域,沐浴在血色中的南域。
“这就去了。”黑衣、黑纱斗笠,南宫瑾背着一架青布裹就的旧琴端坐在马前。
“驾!”面纱贴着面随风荡起,骆蝉眼中只有义无反顾,风偶尔拨动她怀里的琵琶弦,铮铮铿锵。
。。。。。。
南域其实就是由盘踞在这片土地上的大小城池组成,它们相互结盟又相互独立,看似一盘散沙却坚不可摧。传说中的三大家族就是其中城池最大的三个城主,南宫家擅兵道、孟家擅商道,桑家擅铸剑。而骆蝉要找的城是隐匿在密林中的一座小城,大小不过百余人,擅蛊精毒,与外界少有联系,就是南域的人都很少侵入他们的领地。
南宫家所在的南城多是气势磅礴的黑色建筑,高大的城门上墨色金字的牌匾显得威严赫赫,城下黑甲侍卫精神抖擞、严阵有序,此时因为不久将至的婚礼城中上下张灯结彩、一片欢腾。
骆蝉与南宫瑾扮作走江湖的卖艺人宿在一家寻常客栈,次日南城最大的宾至酒楼便来了两个奇怪的卖唱人,只一曲便在南城销声匿迹了,也只是这一曲便在南城声名远扬,街头巷尾传唱不绝。
三日后,一个艳阳高挂的午后,就在去南宫府必经的一排柳树下,骆蝉调好弦低眉浅笑晏晏的睨着端坐在琴前的南宫瑾,素手请拨婉婉哼唱起来,南宫瑾行云流水的琴音喝着歌声回荡在街巷上空,不一会就围涌了一群看客。
南宫瑾抬头回望着骆蝉,眸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记得出发前定身份,这丫头还因为自己说她琴艺差就粘着他练习了好久,她该是怎样一个认真的人,呵呵!
倏尔,一阵马蹄声传来,白马红衣的女子飒爽而来,一头长辫俏皮的逐风跳跃着,正是桑瑜。
南宫瑾手下一动,琴音微颤,骆蝉按着他的肩浅笑着让他安心,两人曲调一转悠悠奏起了一首奇怪的曲子,像是南域的民歌却从未听过。
就是这样一首曲子引得策马疾驰的桑瑜急急勒紧缰绳,坐下白马长嘶一声稳稳刹在原地。
远远看去,桑瑜柳眉深蹩,凤眼黑瞳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到琴前端坐的黑影,挺直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栽下马来,她身后的一个随从见势上前虚扶一把,桑瑜惊魂未定的摆手制止,纵身一跃跳下马来,一步一步向着他们走去,每一步就好似听见她的心跳,缓慢而沉重,直到走到南宫瑾面前完全停滞了下来。
琴音骤停,时间宛若静止的死水一般,南宫瑾与桑瑜对望着,视线绞缠,绵绵不绝。
“放肆!我家小姐也是尔等能直视的!”
骆蝉瞥了眼桑瑜身后气势汹汹的仆从,拉着南宫瑾起身退了两步,恭敬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