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劳垂下眼,试图掩饰自己的反应。
“今年说是个旱年,雨水不好,葡萄倒是比往年的要甜。”
肖南回觉得她都能听见伯劳咽口水的声音了。
入纪州后她们一直风餐露宿,伙食上甚是寡淡,伯劳最喜的新鲜瓜果已经断了好久,她那张圆润的大脸瞧着已经比在阙城的时候干巴了不少,像是个快要风干的柿饼子。
“侯爷、侯爷日后要是问起来。。。。。。”
肖南回痛快接话道:“我就说,是我给你下了药,将你绑了起来!”
英勇威猛的安道院第一杀手伯劳,最终屈服于一只胖鸟和一串葡萄之下。
从彤城往西,官道也大都淹没在广袤无边的戈壁之中,肖南回不忍吉祥跟着受苦,便一同托付给了伯劳,啰啰嗦嗦地交代再三,便开始分头行动了。
彤城夏日的白昼似乎格外的长,酉时刚过天地间还一片明亮。
康王别宫就在彤城深处,康王生性散漫、任性妄为,尤其喜爱花草虫鸟,因为生母乃是烟雨之都晚城出身,继了诸侯之位后便倾了重金挪栽花草,将别宫打造成一座典型的园林景致,当中雕梁画栋、曲水流觞、样样都有。
或许这在别处并算不得大手笔,但在缺水的纪州岭西确实是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肖南回借着夕阳趴在墙头观赏的时候,心里对这康王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她也心知天成如今这位皇帝的手腕,在这样强势的君主手下,太有野心的藩王是活不了太久的。
只是谨小慎微的后果便是不作为,而有时候不作为就是最大的昏庸。
戌时过半,天地间尚余最后一点光亮。守卫了一天的士兵们将岗位交给守夜的队伍,疲惫地从别宫的侧门离开。
肖南回还是没有动,她等的人还没离开。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天色彻底暗下来,一道着官服的黑色身影终于从正殿走出,与守夜亲卫低声交代一番后,便匆匆离开了。
这鹿松平当真嚣张,康王尸骨还没冷透,他已经打着驻守勘察的名号大摇大摆住进别宫了。如今的别宫瞧不见康王禁卫,却大都是着绿衣的鹿松平亲卫。
不过眼下他却在别宫待不住了,肖南回勾起嘴角。
为了将这山中老虎调开,她交代伯劳去搞了点动静出来,如今看来是起作用了。
肖南回脱了鞋靴从墙头一跃而下,尽量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溜着墙根向别宫的深处摸索而去。
往日精心打理的花草失了照拂,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有了枯萎凋敝之象,整个别宫透着一股死气。
上次在霍州夜探邹府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肖南回如今已经有了些许心理阴影,可还是要硬着头皮做事情。
探明白氏的情况听起来简单,实则难于登天。碧疆局势混乱,若无一点半点入手的地方,便是耗上个一两年也未必能摸到些真实有用的信息。
康王之死十足地蹊跷,要说这其中没有白氏掺和其中,她是不信的。可白氏也不傻,彤城毕竟还是天成地界,必然不会明目张胆地行事,但若仔细调查一番,抓住一两个尾巴应该也是有可能的。
她要求不高,只要有迹可循,不愁摸不到白氏的大本营。
眼下最关键的,是要找个当事人了解一下情况。
然而刺杀当日当值的宫女内侍大都已经被处死,只有几个情况特殊地被留了下来。其中一个便是康王最宠爱的侍妾兰氏的胞弟。
这兰氏仗着自己得宠时的风光,硬是将弟弟塞进宫里来当差,做个三五年也熬到了副总管的位置,只可惜还没滋润几天,便赶上了康王出事。
事发后,鹿松平的人接管了宫中事宜,查处当日伺候内外的奴才时,这兰氏不知使了和等手段,竟将自己这弟弟保了下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倒霉的兰副总管挨了三十杖后被关了束心阁,暂时无人问津。
肖南回却觉得,此人若是那日当值,定是知道些什么。
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打探到这个消息,如今便趁着夜色向束心阁摸去。
束心阁本是用做惩戒犯错宫女的地方,底层不设楼梯只有一处可以开合的吊梯,关人的房间都在阁楼顶层,虽说只有三层高,但对于自小生长在别宫的女婢们来说,已经是不可能逃脱的高度了。
当然,肖南回不属于这种情况。
托在霍州攀爬凭霄塔的福,她手脚并用地爬到三层气窗的位置时,也不过花了半盏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