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肖生有些迟疑的点点头,沐菀也总算松了口气。彼时,失眠一夜的靳南城已经下楼,看着还原后相当清晰的照片发呆十几分钟。安琪拉连吃饭都没敢叫他,生怕因为自己多嘴被开除,但眼神却一直怂恿吴文哲去说两句。吴文哲震惊的指着自己,用口型无声的控诉安琪拉。“这种事你让我去?”
“你是男神的合伙人,男神就算生气发飙,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去最合适了。”
安琪拉小声解释。吴文哲没再反驳,走到靳南城身后,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最后一咬牙,把他手里的照片夺走。然后,他有些底气不足的说,“看多久了?小鬼都把粥给你热八遍了,你先吃饭。”
说完,他往后撤了两步,生怕靳南城会对他做什么事的。实际上,靳南城也不会对他做什么。照片被拿走后,靳南城只是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脖子,目光平静的看着两人。“几点了?”
安琪拉抢答,“不到十点,你要是累的话,不如直接上去睡会,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再喊你下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就现在吧。”
说着,他人已经坐在餐桌前,一如之前的无数个早上。但吴文哲和安琪拉就是觉得他不对劲,吴文哲直肠子,见不得他这么悲春伤秋的,干脆直接问,“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照片上的人是谁啊?”
“是我的未婚妻。”
靳南城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平地一声雷。安琪拉差点把手里的热粥打翻了,吴文哲更是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靳南城接着说,“之前经手的几个案子,当事人受委托交给我的东西,里面是我和我未婚妻温馨然的照片,但照片都是残缺不全的。”
骤然窥探靳南城心底的秘密,吴文哲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那个,老大,我也不是故意想挖你心事,只是……你最近的状态实在太让人担心了,不过,如果你这么惦记那个前女友的话,不如就麻烦章女士到底,让她给你查查?”
“不用了,馨然已经死了。”
靳南城绝对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角色。平时看着不声不响,不谈恋爱,也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现在看来,分明是心里藏着事,还很能藏得住。只是,温馨然既然已经死了,沐菀还把他的照片给靳南城干什么?尤其是用这么麻烦的方法。他追问,“温馨然是不是……非自然死亡?”
靳南城喝了一口粥,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十分平静。“是啊,我们结婚当天,被人害死了。”
靳南城收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心里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那些照片是他跟温馨然才有的,他没给过任何人,但不确定温馨然。可问题是,温馨然早就死在了他们的婚礼那天,她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把照片交给别人,还精准的找到了他现在每一个案件的当事人,让他们把照片交给自己?那些照片,都是被烧剩下的碎片。显然,交给他照片的人知道当年那场火灾。知道当年那场火灾的人很多,可能拿到这些照片的人也很多,但二者重合之后,剩下的人就不多了。沐菀就是其中之一。他想过,温馨然可能活着。但他想不通,如果温馨然活着,不来找他,却让沐菀用这种方法提醒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温馨然想干涉呢?或者说,沐菀想干什么?没有人知道。******城市的夜格外静谧。此时,沐菀缝针的麻醉劲过去了,伤口开始疼。林肖生惊醒,下意识说,“我去叫医生,你忍忍!”
“回来吧,没事,只是麻醉过了。”
沐菀的情绪很稳定,哪怕现在伤口疼得她快昏过去,她依然能做到神色如常,“暗影,陪我聊聊天吧。”
林肖生身子一僵,但还是配合的问,“你想聊什么?”
“聊聊你父亲怎么样?或者聊聊你们家的产业?不过,我对你的家人更感兴趣,而且,了解你的家人,就是了解你,你觉得呢?”
她察觉林肖生的身子还是有点紧绷,就继续安抚,“只是随便聊聊,如果聊到了你不想说的话题,可以随时跳过。”
“我虽然是你的心理医生,更是你的朋友,你的伙伴,你可以信任我。”
又是这句话。但却让林肖生满满卸下了心防。他有些恐惧,甚至无力的说,“他死了,死的时候不到35岁……”“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多大吗?”
尽管沐菀早就料到是这个情况,但听到时还是震惊了一下。因为,她不相信有活不过35岁这种诅咒,但事实又摆在她面前,容不得她不信。眼下,林肖生就是她了解这件事的突破口。林肖生随着她的问题陷入沉思,但他明显有两套记忆,回答的时候自然有些混乱。只是他本人并没有发现,他歪着头边想边说,“我好像很久没见过我爸了,都快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不,不对,我爸是在我8岁那年死的!那年他才33岁,他33岁就死了,我马上就要35了,我这两年都是偷来的!”
沐菀敢肯定,前面那句才是林肖生真实的记忆。至于后面,他是个小说写手,随机想象和编造一些剧情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要剧情在他的脑袋里合理化了,他就默认那是他的记忆。沐菀追问,“那你肯定还记得你父亲是怎么离世的吧?他是怎么走的?”
“跳楼……不,吃安眠药……也不对,他是,他是猝死!对,当晚我们全家都在睡觉,我爸突然就没了呼吸,他是猝死,我妈甚至都没听到他的声音。”
很好,新的人物出现了。沐菀乘胜追击,“你母亲当时是什么反应?还记得吗?你离开林家的时候,你母亲还在吗?当初把你带进孤儿院的人是谁,是你母亲吗?”
“我,我妈她……我妈应该也不在了吧?但当时谁把我带进孤儿院的呢……”林肖生跟着她的问题,开始回忆,但脑子一片空白,一点都想不起来。而且,他明明记得父亲离世时的场景,他记得很清楚,甚至记得母亲就在旁边,但他却死活想不起母亲是什么表情,甚至记不清母亲的脸。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在画画,只把轮廓和大体勾完了,但画中人的脸还没画。等别人问起的时候,因为他脑袋里没有画面,所以回答不出来。他突然焦躁了,气越喘越粗,像是犯了哮喘的病人,双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额头都开始冒冷汗。“我不知道,我没看见我妈,不对,她就在旁边,我看不清她的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再问我了,求你别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