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翰忠轻轻摇头:“工场无丝,铺子缺货,这些倒也罢了,等撑过这一段时日,夏蚕收成就好了。但这几天就有许多买家要求退钱,等到消息散出去,要来退钱退货买家就多了,铺子一下子哪有这么多现银可以退?而一旦不能及时退钱退货,此事对许家铺子声誉便会有无可挽回影响。”
“那么翰仁试着去说服那些买家,请他们暂时等待一段时日,或是说服他们换货而不是退钱,大哥城里库房内应该还是有不少好料子吧?”
许翰忠又叹一口气:“为今之计也只有先这样了,你我分头去说,能说服几家是几家。”
……
这日夜里,许翰忠很晚才回府,到了府中就听说许夫人让他一回来就过去。恰逢此时许翰仁也刚回府,听闻此事便道:“大哥,翰仁和你一起过去。”
两人到了许夫人出,见到翰孝也,许翰忠顿时明白了,他午后所说那句“大哥若是不讲理,翰孝就去找能讲理地方了。”指就是许夫人处了。
许翰忠上前行礼道:“母亲,翰忠犯了大错。”
于懿见翰忠跑上来第一句不是为自己开脱辩解,而是诚恳认错,倒是对他多了几分赞赏,但面上神色忧虑,轻皱双眉点头道:“事情我已经听翰孝说了。”
许翰忠抬眸瞧了翰孝一眼,翰孝若是添油加醋地说起来,定然全是自己不好:“翰孝毕竟不知事情全貌,还是让翰忠告诉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当下许翰忠将事情前后详细地说了一遍,自己错处并不避讳,但却并未提及翰仁起初隐瞒了张管事贪没之事。昨日事发,翰孝趁火打劫,翰仁却鼎力相助,两相比较,翰仁之举让他感动。
于懿其实是场几人当中,清楚整件事情始末之人,翰忠此举让她暗暗点头。算算时候差不多了,她便道:“这事儿也不是一天就能解决,翰忠翰仁先坐下吧。你们兄弟三个好好合计合计,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外面一阵喧哗,于懿心知是许贵来了。果然听见了许贵声音,门外求见大少爷。
于懿点头道:“翰忠我这儿,进来吧。”
许贵进了大堂,还有数人留了堂前。许贵先行了礼随后道:“大少爷,张全已经抓到了。”张全便是张管事名字。
许翰忠闻言一喜,步走到门口,见院子里被五花大绑跪地上果然是张全与另一名小管事:“是哪里抓着?”
许贵望了许夫人一眼,随后道:“回大少爷,是去西郡道上抓住他俩。”
……
张全总管整个织造工场,见大少爷为了和二少爷相争之事,来工场时候越来越少,即使过来也只是随意看看,并不仔细,他渐渐就动了偷卖织造工场内生丝心思。为了方便行事,他找了工场内另外一名小管事一起偷卖生丝,这名小管事与他还有些亲戚关系。
起初张全始终小心翼翼,一段时日之后,他见大少爷一直都没有发现,胆子就逐渐大了起来,仓库里生丝和织好成品越卖越多。
张全住工场内,这一日他刚起床,还带着几分睡意就见地上放着一张纸,他奇怪地拿起来一看纸上文字,顿时睡意全消。
纸上写着:“偷卖生丝,以次充好,中饱私囊。”
张全再次仔细地从头至尾地看了一遍,纸条上字迹俊秀却显陌生,他从未见过,后面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写,不知是何时放他屋里。
张全后背上冷汗涔涔而下,抬头向着四周望了望。这屋子就他一个人独住,门是关着,窗户却是开着透气,这张纸条想来多半是从窗口丢进来。
张全双手颤抖着将纸条烧了,这一天都定不下心来,别人和他说话,他都要楞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而看到工场内每一个人,他都琢磨,是不是这个人扔纸条。工场内识字本就不多,能把字写得这么俊秀少,就那几个人,张全觉得都不像。
让他惊疑不定是写这张纸人目何,若是许家人,应该会把他抓起来报官。若说是好意提醒,那几句话语气又不像。莫非是要捏着这把柄敲诈他钱财?
张全想了一整天,终于决定还是跑路,不管写纸条人是谁,都是不怀好意。反正他工场也捞了不少了,临走时再捞一笔,这些钱够老家买上许多田地,做个不大不小地主了。
入夜后,他卷走了账房内现银,与那个远亲小管事一起连夜逃跑。
从织造工场出来,有两条路,张全不敢走进城大路,深半夜也不敢从荒地里走,便顺着小道急跑,只要沿着这条小道走上四五十里,就能到一个小县城,那时候天也亮了,他们就能雇辆车,坐车走可就得多了。
张全想挺好,但不料才跑出了二三里地,就见路中央站着一人。张全心里慌乱,黑灯瞎火这人半夜里等小路上,一看就是冲着自己来。
但他还是颤声问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