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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卿人称袁四爷，他原本就是个风流的人物，腐儒风雅、挥金如土，背景大，做着一些稳赚不赔的小生意那是家里给他的路子，骨子了还是一副轻佻的多情人。他只觉得墨城的侧脸看起来分外地顺眼，线条都是明媚的，也觉不出到底是哪儿好，就是顺眼。

“我怎么觉得你长了一张很耐看的脸？”袁世卿忍不住张口问道。

墨城是个人精，世家有钱人的嘴脸看得多了，这袁四爷的意味他哪儿还能不了解。民国的时候大部分人说话也是谨慎礼节的，只有着袁四爷乃是世家大户，出生来都是别人捧着他，骨子里又是个风流的，哪儿有什么规矩。

墨城原本谨守本分地走在袁世卿的后面，他这么明显的视线墨城哪儿能看不到，当下倒也没有起急，只是淡淡回道：“呵，大概是小人长了一张太过普通的脸。”

“哦。”袁世卿听完当真把头转回去了，像是接受了他的回答，过了一会儿又转头回来道，“但是你长得真俊！”

袁世卿是转过头来看他的，一双眼睛竟然是无比清澈的，里面是单纯的赞美，没有任何的猥亵之意，简直清澈得不可思议，墨城也是一惊。

“四爷抬举了。”墨城微微勾了勾唇。袁四爷的眼睛不像是他这个地位的人应有的，对待戏曲他是单纯的热情，对待喜爱的事物他是单纯的赞美，没有世俗的猥琐，也没有太多的功利。墨城笑了一下，原来这位爷是个傻的，怪有意思的。

袁世卿见了墨城的笑容竟然跟着傻笑起来，是少有的赤诚。墨城见过很多上位者的笑容，也未见过此人的爽朗，比之程蝶衣从前的沉迷，这位爷想来也是个疯魔的。听说袁世卿跟其他几个兄弟并不和，只是一味的喜爱山水花鸟，爱戏子名妓，风流之名远播，几乎这北平世人皆知有这么一位挥金如土的袁四爷。

第52章　第四十七章　　大才

墨城还在袁四爷后面走着，不紧不慢的，心想这袁四爷倒是个多情的种子，这种人若是不生在达官贵人家里，还要江湖上留的一个风流潇洒的好名声，但若是在富贵之家，怕是不会受重视的，搞不好还要惹人生厌。

从码头到袁四爷的宅子势必要经过关师傅的戏园，也就是程蝶衣唱戏的地方，今儿个按洋人的例子算是周五，程蝶衣是不会来的，这一天要在店铺里结这一周的账本。这是墨氏的规矩，因为周末来的玩家势必会变多，因此在周五结账最为合适，七天一循环，赏罚分明又不那么拖拉，是个好的惯例。

依依呀呀的声音从梨园传出来，是娇柔的唱腔，隐隐还带着一股勾人的味道，唱的也是霸王别姬的戏码。墨城天生生了一双好耳朵，这是摸爬滚打出来的，识声音识的极准，一听便知道是段小楼在里面唱，谁跟他唱的虞姬确实不得而知了。

“嘿，今儿个肯定不是程老板在里面唱！”袁四爷听到这声音突然说道。

墨城感觉前面那人一下子停住了，不满地语气加上摇晃的头，一副的官腔，不由觉得搞笑，只是回道：“你怎知不是程老板在唱。”

“我跟你说，这唱戏讲究的是‘板眼’，看得是感情！”袁四爷一谈起唱戏就手舞足蹈了起来，“这人的声音黏黏糊糊的，一听就知道是男作女声，却又做不好的！程老板的声音清亮，整个人都在戏里面，虞姬就是虞姬，那是有风骨的！哪儿来的这些个腻歪的唱腔！”

“你倒是知道。”墨城无奈地看了那人一眼，那种痴迷的眼神，倒是比当初的程蝶衣还要疯魔那么几分，这人是一辈子都要活在梦里的。他其实是很看得起这种人的，爱就爱恨便是恨，若是爱着梦境就生活在里面，绝不矫情。远比那些表面上腐儒风雅，内里却腐朽的人要好的多。

墨城仔细去听那声音，末了，真觉得有袁四爷说的那么点儿意思，不禁说道：“这人的声音却是比程老板矫揉造作了许多。”

袁世卿一听立刻就拍大腿表示赞同，好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也不在梨园门口站了，一边走一边侃侃而谈，讲的全是戏文，竟没有一刻停歇。墨城起初觉得这人语无伦次，听得多了竟然觉得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看似全是戏文，内里却是和这大千世界极为相像的。

“人活在世几分真假，难道不是和这戏文儿里说的一样么？”袁四爷站定了，言语之间竟然非常潇洒，隐隐有那么几分大豪的气势。墨城原先竟是不知此人的脑子里有那么多墨水，还以为是个只会花钱的草包，想来这位爷怕是对这世俗感到无望，不如肆意而活来得畅快。

袁四爷还没完，在一间酒肆门口站住了以后找街边人借了墨汁，竟就在白色的墙上提笔写了四个大字“人生如梦”，写完以后颇为豪气地对店家说，“给爷把这幅字留下，找最好的匠人给我刻下来，记在，可得是最好的匠人！刻完之后叫人到城北找我袁四爷收钱！”

墨城站在边上不语，他是墨府的管家，也当属下人之列，自是谨守本分的。只是他瞧着那袁四爷三杯酒下肚，写起字来纵横驰骋，豪情奔放，大有苏东坡之风，此事实在是惊诧！心下倒是难得的有了那么几分好感。

恣意而活，自己便是畅快的，别人怎么评论那是别人的生活了，跟他袁四爷无关。

墨城将袁四爷送回了宅院，正要关门时却见那人自己用手挡住了门，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你还会再来么？”

“哦？”墨城应声抬头，原本没有弧度的唇向上弯了弯，眉眼上挑，对上那人的眼睛，倒是多了几分戏谑，“小人是个下人，袁四爷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自是会再来的。”

“那我便去找你！”

墨城见袁四爷说的掷地有声的，倒也不好否了他的面子，反正达官贵人的话都是当不得真的，谁会真的为了一个下人找上门来呢？只是面子上依然要点点头道：“那墨某就在这儿墨府恭候四爷大驾。”

墨城关上了门，想起来刚才那人眼巴巴的样子，咧嘴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富贵人家的小少爷总是娇惯的，不是行大的就不必承担家业，这人没有那么多在人中权衡的机灵劲儿，他的心思都用在了花鸟鱼虫上了。他于袁四爷来说就像一个新玩具，一时的新鲜罢了，好歹也是个人物，自己就陪他玩儿会儿就罢了，也没什么。

墨城回到墨府，隐隐从墨斩风的厢房里看见两个人依偎而坐的身影，隐隐有了几分羡慕之情。若是人生能得一人如斯，也就满足了。

纵使觉得有些煞风景，墨城还是敲了墨斩风的门，总要把近日的情况交代了。哪儿知道他刚进门，就听见墨斩风道：“墨城，你可是见过了袁四爷？”

墨城一惊，倒是如实把见到墨若水三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自己送袁四爷回家时听戏、题字种种事情都说了。

墨斩风听了一阵，只道：“此人是个大才。”

沉吟了半晌墨城才知道，原来墨斩风就在不久之前收到了系统提示，说是开启了隐藏任务“保护袁四爷”，要求从今天起三个月内都要保护袁四爷的安全。墨斩风正奇怪怎么会有这项任务出现，因为这实在是没理由，他最近没有和袁四爷有任何接触，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墨城去见了袁四爷，这才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