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窗望去,隔壁也伸出一个头来,乃是被吵醒的周晓娥。再循声望过去,只见连着船舷与池中水榭台阶的那条钢索之上,竟颤微微地站着三个人:两个蒙面人中间夹击的,正是北宫千帆。而她则一手握短剑,一长执长鞭,神色郑重地临风而立。
等李、周二人更衣下楼,正见迎风、追风、白妙语、梅淡如、客北斗及一个面貌清秀的黑衣少年,早已站在船头观战。
梅淡如忽向那黑衣少年道:“‘土尊者’,什么人敢如此大胆,竟在重阳节挑战五庄主?五庄主可需要援手?”
那被叫做“土尊者”的,正是越北极。
越北极摇头道:“五姑奶奶最是心高气傲,千万不要轻易施援、惹她恼怒。我只是奇怪:此二人入庄偷袭而不被察觉,可见武功之高。而且,他们对山庄内所设机关陷阱的防备能耐,也高出寻常武林人士许多,此二人究竟是谁?”
忽听“啪”的一声,是白妙语按捺不住僵持场面,扬手掷了一粒铁莲子过去,正中一人脚上的“曲泉穴”。岂料中暗器的那人恍如铁铸一般,毫无反应。
客北斗心里也是一阵焦躁,“嗖!嗖!嗖!”三声,掏弹弓弹出三粒铁珠,射向另一人眉心的“印堂穴”,那人不过将头微微一侧,便躲过了这三粒铁珠,身体的其他部位仍然没有丝毫动弹。
一时之间,在场者无一不惊。
梅淡如见他们如此身手,心中一凛,脱口道:“‘达摩渡江’,好轻功!”
北宫千帆忽地娇叱一声,飞身而起,双手齐出,剑刺右边那人的头顶“百会穴”,鞭拂左边那人的面门。
左边那人脚下一虚,身躯稍矮闪过长鞭,再向后急跃,跃上了船顶,站在“临风居”那面大旗下嘿嘿冷笑。
右边那人眼见剑锋即将触及头顶,却不闪不避,轻轻伸了根食指出来,看似缓慢,然而剑出如风,却被这缓缓伸出的食指轻轻一拨,就轻描淡写地将此杀招化解开去。
这一边,客、越、迎风、追风四人足尖一点,一起跃上船顶封住了另一人的四方退路,拔剑与他对峙;那一边,北宫千帆则再度挥出长鞭去卷那人的下盘,岂料那人一跃,跃到了船对面水榭的顶上,依然是意态悠闲,毫不将她放在眼中。
梅、白二人不好插手庄中打斗,只好分立李、周二人身旁,以作护卫。
梅淡如惊疑不定,心中暗自思忖道:“若论武功,此二人可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而与北宫姑娘交手的那个,更是数一数二的高人。看他这身手,与我少林寺必有渊源,恐怕以福居师伯祖的修为,也不过如此了。巾帼山庄名声不错,这位北宫五庄主虽然刁顽,却也算热心好客,怎会惹来如此劲敌?”
这一边船顶,五人对峙,气氛紧张;那一边榭顶,北宫千帆与那蒙面怪客翻滚腾挪之间已斗了近百招。可是无论她如何变通机敏、进攻退守,对方只在挥袖扬手之间便轻巧化解,却又似乎并不急于制服她,只是存心戏耍。
梅、白二人看在眼中,暗暗着急,却无计可施。
周晓娥低声道:“不如想个法子去通知援兵罢。”
一语方毕,东面已有人扬声喝道:“什么人胆大包天,重阳佳节擅闯山庄,还敢在‘分雨榭’捣乱?”人随声到,拔剑跃上榭顶的,正是东野浩然。
北宫千帆忽地嚷道:“走开,不要你帮忙!”尖叫一声,挥鞭扫向赶来援手的东野浩然,将她逼退,看来似已气得几近癫狂。
便是李、周二人不懂武功,也已看出北宫千帆远远不及那个心存戏耍于她的人,见她居然暴怒到打自己人,不禁相顾摇头。
东野浩然惊愕之下飘然跃退,既无奈又好笑,正在发愁,忽地面色一喜,转头朗声道:“大姐、三妹、四妹,风丫头气得又发疯了,你们快来!”原来,各院庄主都率了侍僮侍女,闻声飞奔来援。
北宫千帆大喝一声:“你们都到一边去,今天制不了他,我就卖了祖宗跟他姓!”听她怒吼,就知道她已然狂怒至极。
梅淡如见她已经气得脚步虚浮、剑锋偏斜、鞭法凌乱,不禁暗自叹息:“来者武功本就远胜于你,你若沉着应战,还可以多撑几招,这样心浮气躁、敌友不分,却败得更难看了。毕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修为尚浅……”
忽听一声惊呼,只见北宫千帆剑、鞭齐出,被那人再度轻易格开,她自己却收势不住,几个踉跄,“呼”地往下跌去。情急之下,但见她长鞭一挥,好容易卷住榭顶的一角——就这样,北宫千帆便晃晃悠悠地悬在了半空。
星、云、月、雷四女皆是大惊,一起奔到她身下,四双手臂交握一处,“织”成一个小小平台,打算以此来接住颤巍巍悬在半空的北宫千帆。
其余人见此凶险情景,也大为惊诧。
白妙语尚在喃喃自语:“何方高人?如此武功却用来戏耍于人,可恶之极!”正文 上——第六回 风情渐老见春羞
渔父
——李煜
浪花有意千里雪,
桃李无言一队春,
一壶酒,
一杆身,
世上如侬有几人?
北宫千帆晃晃荡荡、摇摆不定,似乎无力往上跃,却又不甘放手坠下,让四女将她接住,索性就这么悠悠地悬了在半空。
那人呆了一呆,似乎不相信她竟然如此不济,见她不愿落下,便伸手去拉长鞭,想将她提上去。
李玉心中暗道:“五庄主这下子脸可丢大啦!嗯,这位高人也算不坏!”眼见她被对方提了上去,心中稍稍放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