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客’桩步稳健,力达剑尖,其站剑以功力见长,虽真气弥满、万象在旁,所憾流动不足。”
“‘裁云楼主’行剑,点崩刺撩、挂劈云抹,乃以剑法见长,虽剑气浩然、沉着高古,却缺了清奇旷达。”
“‘邀月君子’的一双长剑,所求者乃是左右间的协调,出尘飘逸有余,劲健实境不足,此为缺憾。”
“‘饮雷轩主’的一双短剑,雄浑劲健、缜密精神,确是雷霆万钧、夺目慑心,不过却少了变通,灵活不够。”
“‘临风居士’一剑一鞭,身随步动、剑随身行、穗随风舞,其穿、挂、云、撩,剑鞭相合成撒手短剑,年纪轻轻变通巧异如此,实属不易,若能多些高古沉着之神、洗炼冲淡之气,便锦上添花了。”
“‘传心散人’,乃六剑女中悟剑最深之慧者。顺剑旷达超诣,洞察幻虚、悟彻假真;逆剑清奇流动,澄洁心志、远离思虑——天然而成、万取一收,为六剑女之首也!”
福居点评既罢,座下尽皆拱手以谢。
北宫千帆忽嚷道:“福居师伯,你好虚伪!”
北宫庭森喝道:“风丫头不得无礼!”
福居袍袖一拂,请她继续说。
“明明我传心姐姐为后生之最,此言非虚,何以却报喜而隐忧,不直言我风丫头为此中之劣?”
福居一捋须,莞尔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临风居士非悟性不足,而是悟性天生、未历苦思冥想之艰辛,故不自珍惜。若以居士之颖悟与反叛到底的天性,逆武学普通门径而行,或会另辟乾坤、别开生面——是以变通万象为外,凝神固精、静心敛气守内,心功、身功、内功、外功及刀枪棍剑鞭皆成!”
听他说至此处,北宫千帆才一翘拇指:“这才是高僧之言。可惜老和尚不喝酒,我可喜欢你呐,不能请你喝酒,实在可惜!”
福居笑道:“居士心意,贫僧心领谢过!”
静夜
风雪连天,万籁无声。
北宫千帆四顾无人,蹑手蹑脚躲到一棵树下,长喘一声,自怀中取出一小坛西凤酒,开了坛,咕嘟嘟连饮数口,又警惕地四处看看,再饮两口,叹息一声,不胜惬意。
“啪”一声,一条麻绳飞卷而出,竟将她手中酒坛夹手夺过。
北宫千帆恼道:“偷袭暗算,王八乌龟蛋,滚出来!”
身后一人冷冷道:“好大胆子,佛门净地偷偷开荤喝酒,还敢污言秽语?”
北宫千帆没好气地道:“老鬼,月黑风高的,怎么是你来吓我?”
北宫庭森一收麻绳,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好歹也让你先喝两口解馋呀。你酒瘾发作,为何不滚远些,在这附近如此造次,也太不象话啦!”
“你为父我为女,只好算你有理!”她嘴一撇,不屑地道:“不过三件事免谈:一是不许逼我练武;二,不许再以李遇坠崖之事训我;三是,诗铭哥哥和我的婚事,既由我作主,就不得包办!”
北宫庭森轻轻摇头,极目天边,若有所思地沉吟:“对你,我确实不敢有太高的要求,但求你少些为非作歹兴风作浪,婚姻也罢,交游也好,随你高兴。你能够长这么大,我已十分宽慰了。”
北宫千帆见他沉吟间似有无限悲凉,心中大奇,问道:“是哪个算命先生说我八字不好,养不大么?你竟对我要求这么低!这可不是你老鬼对门下子弟的态度啊,有心事?”
北宫庭森回头注视着她,眼中既有辛酸悲凉,又有欣赏宠爱,许久,他叹道:“你娘也来寻你啦!”
她转身过去,见斐慧婉也正凝视着自己,同样是一种复杂的眼光、古怪的神情。半晌,才见斐慧婉从丈夫手中夺回酒坛递还她,口中柔声道:“把酒喝了罢,这么冷,暖一暖也好!”
北宫千帆不解地看着父母,既奇怪又好笑。
斐慧婉低唤一声:“庭森!”目中尽是询问之意。
北宫庭森与妻子目光相接,摇头道:“罢了!”
北宫千帆见二人如此,惊道:“你们决定了什么?是要我长居少林寺面壁,吃斋念佛写诗练功么?那不成,真要如此,我宁可被你们扫地出门!”一想到将要呆在如此清淡无味、恬然无趣之所数月甚至数年,其胆寒心跳,当真比千军万马来困还要严重,刹那间只觉得天将崩、地将裂,自己却无处可逃。
夫妻二人听她这么一惊一乍,相对摇头,定下神来。
斐慧婉轻抚她的秀发,微笑道:“傻丫头,我们就是想扔你在少林寺让人调教,以你疯癫痴狂的德性,福居、福湖两位大师也不敢收留啊。”
“那么你们怎的如此神秘?”
北宫庭森忙道:“神秘什么?不过是日间见你不着,夜里约上你娘候在此中想训你一顿,见了你忽又觉得心中不忍,也懒得责备啦!”
她心中一宽,吁了口气,揽着斐慧婉,滚入她怀中不胜欢喜:“还以为你们要罚我在少林寺里思过练功呢。要责备,我任打任骂!”
北宫庭森轻轻叹道:“转眼间长这么大了,真快。总算不曾愧对……愧对列祖列宗的保佑!”
“原来你们对我要求那么低,也不知道我该不该伤心!”
斐慧婉在她背上轻轻一拍,柔声道:“你爹有东西给你!”
北宫千帆一怔,抬起头来,见北宫庭森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一个锦囊递给她:“你已学过了高丽文,你顾叔叔说你学得很快,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