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凤姣有些恼怒地:“看看!看看你在外面把我名声糟践成什么样子!我会吃小张的醋?!那不是‘吃醋’,是‘吃酱油’了!人家城里的大学生,黄花闺女,长得跟朵花似的,看得上你这山里头的穷光蛋、窝囊废?!我吴凤姣量就了,你田世昌就算是有这个贼胆,也没那个贼本事!”
田世昌匆匆把碗筷送进厨房,转身走来,有意开导妻子:“你这么想就对了!连糟糠之妻都瞧我不起,谁还看得上我这个糟老头子啊?!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吴凤姣:“别人看不上你,那罗花就难说!我要像防贼似的,盯紧点!”
田世昌听了心烦:“你又提这档子事!”
吴凤姣:“你做了的事,我还提不得啊?!”
“我……我做什么事了?!”田世昌问。
吴凤姣:“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自小就情投意合、暗订终身。是罗花她娘,硬逼着罗花去换亲,才打乱了你的如意算盘。哪晓得她男人一死啊,你们又藕断丝连、眉来眼去、拉拉扯扯……”
田世昌情急:“我再说第一千零一遍!根本就没这回事!是你自己疑心生暗鬼!扑风捉影,无事生非!还跑到妇联去告状呢!骂我田世昌是陈世美的弟弟,要妇联替你作主!现在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嘴边上,当年,当年你咋就那么害怕这两个字呢?!”
吴凤姣:“当年,当年我还以为读书人的政策一落实啊,你这当校长的,再不值,也是个万元户吧?!谁曾想,校长当了这多年,还是一个穷酸!”
田世昌惟有苦笑:“哈哈!当年你自称秦香莲,控诉我陈世美。如今倒好,秦香莲反倒嫌弃陈世美了!”他不想再深谈,起身踱进自己的卧室。
覃文锋打着哈哈进了大门:“哈哈!你们两口子在演《秦香莲后传》哪?!这出戏,真是耐人寻味呀!”
吴凤姣不太热乎地:“这么晚了,还来串门?”
覃文锋:“找田校长,谈点公事。”
田世昌回到堂屋,让座:“哟!覃老师,坐,坐!”
吴凤姣:“公事么,明天去办公室谈!”
覃文锋借笑话缓和气氛:“嘿嘿!如今啊,就兴这个——办公室里谈私事;私人住宅谈公事。没进门啊,先听见了嫂夫人的一番教诲,受益不浅哪!”
吴凤姣以为覃文锋在夸自己,便问:“你受什么益了?”
覃文锋慨叹:“我呀,深深地体会到了,有妻的痛苦、无妻的幸福。咳!还是当光棍好啊!”
吴凤姣这才知道覃文锋是在嘲讽她,便冷冷地道:“你愿意打一辈子光棍,谁也管不了你!我给家里人打预防针哪,你也别烦我。不把他管紧点,我就成了女光棍!”
田世昌苦笑:“你看看,她是不是狗扯羊腿……”
覃文锋笑道:“吴嫂子,我的观点从不隐瞒:真要是罗花当他的老婆,比你强得多。不过你放心,既然月老已经把红绳系错了,他田世昌绝对没有勇气去解开。他们俩的关系,早断了!”
“断了?!”吴凤姣指着屋角的蜘蛛网,说,“你看这蜘蛛网断了,是不是?风一吹呀,它又能粘拢去!”她又指着头顶上的电灯泡,说,“断了丝的电灯泡,那根丝一旦搭拢去了,不仅能过电,还比以前更亮呢!”
田世昌欲声辩:“我……”
覃文锋抢先道:“吴嫂喂!你就别冤枉田校长了!他呀,老在我面前夸你。”
“夸我?夸我什么了?”吴凤姣问。
覃文锋学田世昌的口吻:“我老婆,虽说模样差点、脾气大点,可是价廉物美、经久耐用啊!这么好的老婆,别说是罗花了,拿三个电影明星来,我也不换!”
吴凤姣听得高兴,一剪刀下去,差点剪坏了衣料,责怪道:“哎哟喂!差点忙乎了一晚上,还得倒贴钱!你呀,你呀!难怪人家都说你是‘糍粑屁股蛤蟆嘴’,真是没说错!你到底是来谈‘公事’的呢,还是来谈‘母事’的呀?!坐在这里,尽谈老婆!”
“哈哈!”覃文锋也被逗笑了。
田世昌问:“有啥事啊?快说,我还有洗碗的任务没完成呢!”
覃文锋:“设‘鸿门宴’的事,吴嫂子批准了没有?”
田世昌:“呃……原则上同意。”
覃文锋:“那好,我献上一条妙计!”
田世昌欣喜地:“好哇!快说!”
覃文锋:“明天,我跟她赌酒,先把她灌得个晕晕忽忽的,大家再一撺掇,要她代课。人要是喝多了酒哇,啥事都肯答应!”
田世昌笑道:“等到酒醒了,她说那是‘黑板上的字——擦了不算’!”
覃文锋:“哎呀!走一步,算一步。仗要一步一步打,饭要一口一口吃嘛!”
田世昌:“行,那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