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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他喝酒,我就躲啊躲啊,直到南星抡起吉他砸向那个老男人的脑袋。漓岸,你知道吗?原本他不用退学的,他是主动要求退学的,因为念书于他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其实很聪明很努力,有次我偷偷看见他的课本,上面满满的都是笔记,他只是不能好好考试,他说如果他考出了好成绩,他妈妈定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他继续读大学,可是家里再没有多钱供他念书,况且还有个年幼的妹妹无人照顾。

漓岸,你知道什么是无奈吗?心里有一个人,想爱却不能爱;面前有一段前程,可得却不能得;明明有个家,想留却被逼着要离开。。。

未晞说,漓岸,他离开的那一天,就是我面试那一天。前一天晚上他说,未晞,我要走了,我要去南方,我要去挣钱,我想许你一个明天,许我们一个明天,可是我,做不到。

他说,未晞,忘了我。

到最后,未晞是哭着说的,漓岸,为什么,到最后,是忘了我?

我记得,那是未晞第一次教我《十八相送》,那是个秋日的午后,阳光懒懒的穿过小红房旁那棵大香樟,透过雕花玻璃,破碎的穿梭散落在木质地板上,小红房很寂静,只有CD机里小提琴的声音,哀怨而缠绵回转,而到最后,未晞的哭声盖过了小提琴的声音。

我想,这是过了多少年了呢,是不是,这一生,姐姐也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呢?所有的爱,用光了,就再无丁点剩余。

在那个我踮起脚尖,翘首已盼爱情来临的季节,未晞的背影落寞的走进了一个很长很窄很深的巷子,我看不到头,我知道未晞会一直走下去,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背影。

爱情原该如此,爱一个人,用尽全身力气为他绽放,盛开,倾其所有。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记性很奇怪,也许已经想不出过去发生过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却可以记得那些轻微的细枝末节,带着某些特定的气味,在记忆深处,留恋辗转。我记忆里的那个秋天是混合着疼痛和汗水味儿的,大幅度的基本功训练,压腿时甩腰时劈叉时,肌骨的疼痛一点点的侵蚀着身体,汗水一滴滴的从脸庞上划过,小提琴声从小红房里倾泻而出,凄婉而缠绵,未晞的眼神黯淡,经常一个人看着窗外,左手拨弄额前的刘海,有时候,会默默流泪,有时候,会淡淡微笑,远处的乔索在足球场上奔跑,偶尔会乐呵呵的跑到小红房的窗下,扔进两瓶康师傅绿茶,然后转身离开。每次结束时,乔索会在门口等我一起去食堂,未晞独自开车回家,她喜欢静静的看着我和乔索并排离开。

未晞说,年少真好。

未晞说,南星笑起来时,和乔索一样,有酒窝。那么甜。

那么甜的,都是过去的时光。若有一天,甜蜜不再复返,请你想想过去的那些好,那些甜。

有一段时间,我很爱看王家卫的《东邪西毒》,翻来覆去反复看。未晞撩额间长发时神态像极了张曼玉在白驼山倚窗抡扇叹息的样子,我想,或许这些叹息与无奈便是时间的灰烬。

转眼秋天逝去,冬天静悄悄的来临,紧接着的就是百年校庆和期末考试。天气越来越冷,我的心也越来越冷。每次我去小红房里练功时,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在紧锣密鼓的复习,甚至有些人连吃晚饭上厕所的时间手上都捧一本参考书,在我所在的这样的尖子班,用功到何种程度都是可以想象的。我们班是唯一一个和其他文科班在一起的理科班,相比而言,文科班的流言蜚语比理科班的要多得多。每次走过楼梯,穿过狭长的过道时,就像穿过一片荆棘,那些善意的恶意的目光我从未低头看过,乔索说你像一只优雅而落寞的天鹅,汲水而来,裙襟未湿。节目单出来那天,只是课间操的片刻,我便感觉周围几乎所有目光聚焦自己,这些过去熟识的目光不知为何竟让我浑身不自在。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漫天飞,有人说舞蹈类节目被颜未晞一手包办了,这种场合竟然让她得意弟子独舞;也有人说我仗着是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故意要在这个场合抢风头,版本太多了,我都不好意思听。

恃才傲物,是嫉妒者常说,多才多艺是赞赏者常许。人言可畏。

一个人的行走,注定孤单许多,却也要勇敢许多。十六岁的年纪,高中女生群居的氛围,我已然习惯一个人的行走。

校庆晚会是在小红房左侧的礼堂举办的。礼堂是新建的,据说也是某个校友投资建造的,软硬件设施配备先进,只是学校很少开放,只有开学或毕业典礼时才会使用。未晞找办公室主任要来钥匙,说要带我试试舞台气氛。我记得,礼堂的舞台崭新,木制地板厚重而敦实,幕布是常见的猩红色,午后阳光透过天窗静静散落,淡淡的照在座位上,台下的阶梯座位宽敞而舒适。未晞走到舞台上,啪的一声按下舞台灯光开关时,我仰起了脸,微眯着眼睛,甚至可以看见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飘散,沉淀。未晞忽然独自翩然起舞,没有丝毫琴瑟,没有任何契机,我站在礼堂最后一排,这样遥远的遥望台上的未晞,看她一个人如痴如醉的舞蹈,徒然而哀伤。过了许久,未晞停住,默默走下舞台,从随身带的大包里取出舞蹈时所穿衣裳,淡而薄透的水蓝色如潺潺溪流,玲珑剔透。我轻盈上身,左手轻甩水袖,右手掩面低羞,侧身长望远方。

未晞黯黯的说,从此萧郎是路人。

我记得,那夜南星就坐主席台第一排从左数第3个位置,铭牌在灯光下失去光彩,可我看见未晞偷偷的躲在幕布后,泪光闪烁。荣南星三个字清晰了然,于他人只是学校骄子,可是于未晞,却是青春十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南星。南星的脸长的真的很俊美,棱角分明,笑起来的时候,酒窝比乔索的更深。他的眼睛明亮而透彻,锐利而敏感,或许是因为未晞的缘故,我只觉得这双眼贯穿了岁月的绵长,世事年华亦深亦浅。南星穿一袭黑色西装,身材欣长,负手而立,我看见他和校长说话,言语温和,谦逊有礼,而喜怒不可见。这是我见到的南星,三十而立,年轻有为,成功如他。

未晞说,十年,他从当日无名小卒如今变成赫赫有名的商界精英,你见到的已不是当年的翩翩少年。

可是未晞,你亦何是当年的你呢?

那晚我的独舞已接近晚会的尾声,我上台时台下掌声口哨声已然混成一片。曲响而舞起,十八相送,心还在,人却已散,不想再见已无期。高潮时我轻松的甩腰起身,紧接着飞起占步,踏步翻身,舞姿优美而焯约,却点点伤离别。旋转那一刹那,我看见了席下南星的脸,屏风后未晞半掩的面庞,还有远处乔索的目光闪烁。烟火瞬间。最后一个翻身,我忽然脚底一滑,整个人倾身飞出。那一刻,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离自己而去,台下的惊呼声,唏嘘声仿佛都与己无关,我只感到右腿疼痛不已。我觉得自己应该是痛哭了,因为我看见未晞惊慌飞奔而来的身影竟是闪闪发光,我看见倾倒的世界里乔索的慌张与心疼,而后便昏迷了过去。

后来未晞对我说,那日是南星的车子把你送进了医院,他的车子刚好停在礼堂门口。他陪着我一直守到你手术结束。他说,我记得那年你考舞蹈学院跳的也是这支舞。我告诉他,没想到,我未完成,漓岸竟也没有。他笑着看着我,未晞,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而我却老了。我们站在长廊的尽头,他凶狠的抽烟,却很少提及他自己这些年。他说妹妹也在学习芭蕾,他也喜欢在教室楼下等她下课,妈妈也被他接到了他身边。南星也问未晞父母可好,是否安康。

不痛不痒,只是旧情人再相逢。

最后南星问她,未晞,这些年,你可还好?未晞低头,没有你,我不好。只是,我会好的。后来南星送未晞回家,走到未晞家楼下时,两个人都兀然站住了。南星怔怔的看着楼上黑暗的房间,久久不语。未晞告诉我,道再见的时候,她想起了张爱玲的《半生缘》,最后曼桢对世钧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摔跤的事成了那天的头版头条,我记得报纸新闻上都是这么写的,七中百年校庆晚会,独舞女生当场摔下舞台。我很荣幸的把学校校庆的风头都抢过了。住院时校长还特意来看望我,可我从他生硬的表情上能看出他心里一定是对我恨之入骨。未晞安慰我不必过于自责,我告诉她其实我一点儿也不为自己抢了学校风头而感到自责,可未能帮她完成心愿,我始终心有遗憾。未晞在我床边,一边削着苹果一边低着头说,“漓岸,谢谢你。”

我问她,“你们。。。”

她笑笑,“他回去了,我还在这儿。”然后话锋一转,“你摔伤了,有人可担心了。”

我脸微红,未晞笑着说,“下次我带他来看你。”

乔索看见我第一句话就是,“江漓岸,你怎么那么笨哪!”满脸的心疼。我看着他,就笑起来。那天冬天的上午阳光灿烂,寒风在窗外呼啸而过,可是,我的心里分明很暖和。乔索很想每天都来看我,却又不方便独自来看我。这个家伙居然以副班长的身份名正言顺的逼迫每个同学轮流来看我,当然,别人轮流,他自己是每次都来。在我出院的那天,他带给我一份礼物,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

我傻傻地问他,“你怎么折的?”

他也傻傻的回答我,“从你摔倒那天我就开始折,后来发现我白天晚上一起折也来不及,就喊了全班男生每节课下课休息时间一起帮我折,哈哈!”

乔索笑起来牙齿洁白,我的眼泪那一刻就倾盆而下了。

这是我的乔索。我以为我忘不了的乔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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