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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部分(第2页)

“在誊抄寄禅法师诗稿的时候,我冒出一个想法,也想把自己过去的诗文词整理下。”

“那很好呀!”夏寿田忍不住打断她的话。“我来做这本诗文词的第一个读者。”

“不只是做读者。”叔姬笑着说,“我还要借你写给天子看的一笔好楷书帮我誊抄一遍。”

叔姬的书法端正娟秀,且有的是时间,她却要夏寿田为她誊抄,此中心意,夏寿田当然明白。他颇为激动地说:“能为当今的易安居士誊抄诗文,实在是我夏寿田的福分。它要比我过去在翰苑为皇上抄写起居注、日讲疏贵重十倍百倍,我一定会倾注全力写好。”

叔姬听了这话十分感动,说:“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你这话见外了。”夏寿田松开手,问,“整理得怎么样了,可以让我先看看吗?”

“大致差不多了。”叔姬起身,从书柜里捧出一大叠纸来。

夏寿田接过翻看着,不少诗文上都有湘绮师的亲笔批点,益发显得可贵。第一篇《诸葛亮论》,开篇之语便戛戛独造:“古之人臣,朴讷而安邦国者有之,若夫任智以自济,矜己而不虚,亏中道而能成事者,或未闻焉。观夫诸葛亮之为政,其亏中道乎?”

读了这几句,夏寿田已不能罢休了。他接着读下去:

天下未定之时,耀兵尚武之日,当将相合同,以规进取,检御诸将,俾竭其能。李平虽非王佐之才,以先王之明,应无虚授,既并

受顾命以匡少主,岂以其位侔势并而致之于徙者乎?何不如相如、寇恂能致兴于赵、汉也。及后出师斜谷,并用延、仪,各有晓勇之姿

雄豪之略,怀才抱器,自逞其私,而亮始无善御之方,嗣有激成之衅,以至争权尚勇,绝道槎山,羽檄交驰,有如敌国。

夏寿田连连点头称是,不觉读出声来:

辅庸弱之君,摄一国之政,功业未著于当时,卒遭轵道之祸者,岂非法晏婴之余智,而微周召之遗风乎?以此言之,蜀汉之倾危,

亮之过也。后之君子咸称其为贤相,岂资谲道取之哉?

夏寿田放下稿纸,深情地望了一眼正在灯下挥笔改词的叔姬,心里叹道:过去总以为叔姬之才在于吟咏上,却不料在用人行政上她也能发出这等不同凡俗的议论来。诸葛亮千古贤相,这已是不刊之论,叔姬却偏偏可以指出他的最大失误之处。深刻也罢,苛刻也罢,总是独出机抒,不人云亦云,实在难能可贵。

叔姬转过脸来问:“夏公子,你看这些东西也值得整理誊抄吗?”

“岂只值得,真谓字字千金。”夏寿田真诚地说,“我刚才粗粗看了一遍《诸葛亮论》,深以为你不仅是位女才子,而且是一位女良史、女贤相,可惜你不该是个女儿身呀,不然真可为国家做出大事业来。”

谁知叔姬听了这话,半晌没有做声,过了好久才缓缓地说:“夏公子,你和我哥一个样,大半辈子都走在一条迷途上。其实,文章做得再好,议论发得再深刻,于当政秉国都无用。当政秉国另有一套办法,与作出来的文章大不一样;若一味按文章中的正理去做,绝对挤不进当政秉国者行列之中,即使侥幸进了,也做不成大事。我这一生若是个男子汉的话,最后也必然会落得个我哥哥这般的结局,那时我心里反多一层抑郁,还不如做个女儿身,只把诗文当作消愁解闷的自娱为好!”

叔姬这番议论,让饱读诗书的前侍读学士听了愕然不知所对。

六 虎陀禅师为信徒们开传法会

当芦沟晓月照着桥面霜花的时候,杨度从庐山回到了北京。三个月不见了,在家人的眼里,他俨然成了另外一个人。出门时瘦瘦的,现在一胖多了,也结实多了。先前一天到晚眉头紧锁、思虑重重,现在一天到晚平平和和的,仿佛万事都不在心上。他把家中过去所张挂的名人字画全部下掉,换上他手书的条幅。他给母亲房里挂的是:“或有于佛光明中,复见诸佛现神通。”给夏寿田的房里挂上:“佛身如空不可尽,无相无碍遍十方。”给叔姬的房里挂上:“菩提树下成正觉,为度众生普现身。”给自己房间里挂的是:“皮肤脱落尽,惟余一真实。”在餐厅的正中,高高悬挂的是一首七言诗:

世上心机总枉然,不如安分只随缘。旁人若问安心法,饿着加餐困着眠。

他每天早上一个时辰晚上一个时辰,挂着觉幻长老所送的那串松花玉念珠,低首盘腿,一个人在书房里默默地坐着,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李氏老太太见状,对黄氏媳妇说:“阿弥陀佛,皙子这次庐山回来,真正成了佛门中人,只差没有剃发了。”

黄氏笑着说:“娘,我看皙子一天到晚有点傻乎乎的样子。”

李氏老太太说:“这就对了。这世界坏就坏在‘聪明’二字上,皙子先前是聪明过人,所以自找苦吃。这样傻里傻气下去,说不定可成正果。”

叔姬与夏寿田商量:“我哥这次想必在庐山取回了真经,我们向他求教求教吧!”

夏寿田说:“好哇,我参了大半年的佛了,多有不解,正要向他请教哩!”

杨度知道后满心喜悦地对大家说:“我参的是大乘佛学,不仅要度己,更要度人。明天上午我为你们开一个传法会,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来问我。”

第二天上午,杨度的书房临时成了讲经堂。他换了一件干净灰布长袍,颈上挂着那串传了四代高僧得了佛门灵气的念珠,盘腿坐在一个旧棉垫上。李氏老太太、仲瀛、叔姬和午贻都坐在他的对面,一个个态度严肃,表情认真,那气氛与寺院里做法事并没有多大区别,只差几尊佛像几根香烛了。

“佛像一时不好找,香烛家里有,点上吧!”李氏老太太吩咐媳妇。

仲瀛建议:“碗柜里还有一只多年未用的老磬,拿出来敲几下吧!”

杨度摆摆手说:“佛像不要,香烛不要,钟磬也不要,这些形式都不重要,重要的在心。”

叔姬笑着对夏寿田小声说:“看来我哥修的是禅宗中的不学佛派。”

夏寿田笑了笑,没有做声。

杨度端坐棉垫上,默默地数着念珠。念珠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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