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她俩还走过场似的规矩了老半天,青禾拿出了主人家的姿态,问文宁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再吃点什么。文宁没喝水,也不想吃东西。
狭窄的出租屋见证了她们的所有变化,从平静变得急促,从有意克制到一发不可收拾,自持不复,理智坍塌,深埋着的隐秘暴露在灯光下,相互都藏不住了。
结束以后,青禾躺在文宁怀里,喃喃道:“有点冷……”
文宁帮她拢紧被子,离她近些,几乎把身子完全贴上去。
虽然事情是冲动而为的结果,但青禾并未把这段突如其来的感情当真,她对自个儿有清楚的定位,也对文宁有着绝对清醒的认识,从来不会臆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说白了,青禾只把这段经历当做露水姻缘,当做一段普通的、没有结果的感情,不对其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只管享受就行。
她们的差距太大,大到应该不会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感情最初的时候都是新鲜的,渐渐才会腻味。
青禾一直都这么想。
只是现实与想法有所出入,不仅文宁没有感到腻味厌烦,她也没有,一个月下来,好像更亲密了点。
文宁时常到出租屋找她,一待就是一个晚上,到这边吃饭,过夜,时不时还会跟她聊一些有的没的。
而她呢,非但接纳了这人的存在,还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警惕,有一天还被文宁带回了江庭的别墅。
杨叔似乎知道她俩的关系,在她第一次去江庭的那天,他特地给两人安排了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搞得像模像样的。
起先那会儿青禾还有点不自在,觉得杨叔太自来熟了,但没两次就适应了。
而感情顺遂的同时,乐队那边也有了变化。早先四处碰壁的慢速火车竟然迎来了转机,不再处处受限,那些原本不接受慢速火车的地方,竟然重新对她们开放了表演场子,还有活动主办方邀请乐队去演出。
本来霓虹公司的大范围封杀给乐队带来了诸多不便,那边太针对青禾,以至于许多圈内的有关人士都对她们避而不及,生怕站惹上麻烦而得罪霓虹这座大山。慢速火车人小式微,对此也无可奈何,更怪不得别人,毕竟是青禾惹出来的事儿。
虽不清楚这些人的态度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可那时的青禾还是挺高兴,暂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局面的变化未能给所有的乐队成员带来信心,键盘手受不了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枯燥日子,认为跟着青禾玩乐队不会有前途,就随便找了个借口退出了。
青禾心知肚明究竟怎么回事,也不怪对方,人往高处走,大家都有自己的选择,键盘手有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
秉着好聚好散的原则,她自掏腰包请队里的人吃饭,为键盘手践行。
这顿饭吃完,键盘手再也没出现过,删除了好友,拉黑了她们的联系方式。
说不难受是假的,好歹队友一场,绝情到这份儿上属实太过。青禾表面上不在意,可那阵子还是消沉了几天,心情很差,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情绪起伏挺大。
文宁察觉到了她的异常,问过两句,可她什么都没讲。
少了一名键盘手,乐队还是可以继续玩下去,影响不大。
接下来的日子照旧。
不过这样的生活没持续多久,孟知的病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其实自从孟知读大学以后,青禾就没怎么管这破小孩儿了,除去日常打钱,基本上没别的交际。
孟知对她也是如此,不闻不问,收到钱了就回个消息,不收钱的时候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孟知是被学校的老师送去医院的,那边通知了孟家的人,没通知青禾。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急性白血病,直至检查结果出来。
青禾接到孟家打来的电话时正在跟文宁吃饭,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孟家堂哥讲半天都没讲清楚咋了,只让青禾赶快去医院一趟。青禾脾气不大好,直接把电话挂掉,冷淡地回了句:“知道了。”
文宁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满不在乎地回道:“没事,有人吃饱了撑的找麻烦而已。”
等这顿饭吃完,她才不慢不紧地坐公交过去。
病房里,孟知的脸色煞白,低着头一言不发,孟家的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位长辈在哭,边抹眼泪边感慨:“年纪轻轻就得了这么个病,做了什么孽啊……”
青禾面色沉静,听着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叨叨。
孟家的人把她叫过去,明面上是商量对策,实则是想让她负担治疗费用,觉得她这个继姐才是孟知的监护人,即使孟知已经读大学了。
在孟家的人心中,青禾就是能赚钱的大明星,她玩乐队,还在国外巡演,早些年是何其风光,想着她必定有不少积蓄,负责孟知的医药费完全不成问题。
青禾没推锅,也不接这个沉重的担子,自觉没那个能力。
由于她不肯松口,病房里的氛围十分沉重,孟家的人你一句我一句,推来推去,谁都不愿意出钱,有人还差点把难听的话说出口。孟家堂哥表示他可以出点钱,让大家都想想孩子,能帮衬就帮衬一把,孟知还小,大学都没读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