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路会走的比他更长。收复失地,统一兵权,守住大梁千秋山河的人将会是我。”
崔邵说完这话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那时他积压在心里许久的不平。
天下士子皆想成为当年的宋裕,周芙并不觉得奇怪,但痴人说梦,又确实很让人瞧不起。
“你想成为宋裕,你应该去找他。来找我做什么?”周芙无奈莞尔。
她看起来就是个两世的冤大头么?
“那自然是因为郡主曾经羞辱过臣。”
崔邵抬眸,用娓娓道来的语气讲道,“上辈子的建宁十八年,郡主曾在平陵救下过一个得了羊角风的青年,后来那青年回乡养病前曾提名写了拜帖送到王府,说将来病好愿做府中幕僚,却被郡主命人摁着在王府门口,来来往往的街市上责了顿板子,此事,郡主可还记得?”
周芙愕然抬眸,虽明白了崔邵应该就是那青年,可她从不责打下人,又怎么会责罚一个登门送拜帖的?
“崔大人记错了吧。”
“郡主再回忆回忆呢?”崔邵面露嘲讽。
周芙继续在脑海里回想着,过了很久才想起,上辈子的建宁十八年,似乎确实有人送过一封拜帖前来。
只是那时宋裕因为蒋厚坠马,府中许多大夫来瞧皆不见好,她终日忙于求医问药,哪有心思看这东西,直接交给府上的人处理。
府中处理这事儿的人倒是真看了,可看后只觉得晦气。认为宋公子还没死呢,就有人巴巴地上门等着顶他的位置了,所以当街责罚了那人。
这事儿起初她不知情,还是很久以后,丫头银灯同她讲的。
周芙抬眼看着崔邵,一时之间,也有了几分恍惚。
“这件事情,我确实有点印象。驭下不力,我难辞其咎,崔大人,你想要我这么补偿你?”她缓缓开口,此事着实是王府之过,她是认的。
“补偿?”
崔邵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我不要补偿,我要郡主站在我的身侧。”
“什么?”周芙没听明白。
“像上辈子站在宋大人身边一样,站在我的身侧。”崔邵一字一顿地开口。
周芙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人病得不轻。不止周芙这么觉得,从内堂走过来准备收拾正厅碰巧听见他们谈话的张管事也这么觉得,虽然他没有听明白什么上辈子这辈子的,但他听明白了这崔大人有病。
于是还没等周芙开口,管事的张九拿着大扫把就开始撵人。
“什么五品小官,也敢惦记我家郡主?”
“要是咱们老王爷在这儿,听你说了这话,不打断你的腿?”
张九一面说着,一面拿扫帚往外撵人。
崔邵被撵得狼狈,却还是勉强保持着体面道,“郡主,明日午时,我便会启程带兵去荆州。这几日,郡主还有时间可以考虑。”
考虑个鬼。
周芙挥了挥袖子,本不想再理会他,可突然又意识到一件事——荆州。
他说明日去荆州?
屋子里的暖炉发出“噼啪”的声响,炭火烧得滚烫,张九撵完了崔邵后,麻溜地赶了回来。
“郡主,别跟那个小官一般见识,他明日去荆州万一染上了痘症能不能回得来且一说呢,哪像您金枝玉叶的,咱可比他金贵的多,别理他。”
金枝玉叶的。
周芙反复回味了一下这四个字。
“张管家,他死在荆州死就死了,若是我得了痘症在荆州呢?”她冷不丁问。
这话可把张九吓了一跳。
“郡主别说这样的话,您若是在荆州得了痘症,那老王爷不得把京城翻个天啊。”
是这样,不错。
周芙细白的手指在桌上随意地点了两下,对张九温声道,“银灯这两日跟着我东奔西走也累了,张管家,今夜让银灯不用在我房里头守着了。”
张九“啊”了一声,虽不明所以,却依旧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