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贝利撒留的门嗡嗡作响。他正躺在床上仰望星空,听到响声坐起来,打开灯。他开了门,德尔卡萨尔走进来,把门关上。
“盖茨15不是突变,”医生低声说,“他的生物化学或微生物组织没有任何缺失,他患有的仅仅是持续的戒断症状。”
贝利撒留的心一紧。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都很小心。盖茨15知道的很少。
“他知道你知道了吗?”贝利撒留问道。
德尔卡萨尔挺了挺身子,“不可能有别的人能发现这事儿,阿霍纳。偶人自由城之外,我可能是唯一能够搞清所有标记和响应的人了。因为我跟元神……有过特别的合作经验。”
“这么说,他是个间谍,”贝利撒留说,“这样很好。”
“很好?”德尔卡萨尔问道,“盗窃计划告吹了。我还以为一旦我告诉了你,你就会去杀了他。如果你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我也可以杀了他。何况我们飞船上还有当兵的,办这事儿要不了几秒钟。”
“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奸细,他觉得可以把我们连锅端掉,因为他手里有最好的牌。”贝利撒留继续说道,“我们正好将计就计,让偶人把全部的老本都押在这手牌上。”
“你在开玩笑吧!”德尔卡萨尔说,“这风险咱们可承担不起。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等你这个计划执行完,咱们还有几个人能活着回来。不能凡事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一件事。”
“你打牌的时候会跟一个小组讨论吗,作为小组的一员玩牌?”贝利撒留问道。
“不要侮辱我,阿霍纳。”德尔卡萨尔说,“不管你在比喻什么,我都不喜欢。”
“我在利用偶人的心理特点。你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隔着牌桌,恶狠狠瞪着对面的人代表着什么。”
“代表我手里有一副好牌,我要把赌注压在这手牌上,打败我的对手。”
“我在做的就是这个,安东尼奥。”
“你在虚张声势。可如果偶人不上当怎么办?”
“他们会的。”贝利撒留说。他感到自己的声音冰冷而肯定。
德尔卡萨尔抱起双臂,在贝利撒留的房间里缓缓地踱来踱去。怀疑写在他紧蹙的眉宇间。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阿霍纳?”德尔卡萨尔问道,“你的智力超凡脱俗。你可以做任何事情,没必要做个骗子,做也不是在这么个满是风险的骗局里。你以前的骗局已经挣了足够的钱,能够过上好日子。再说你又不是找刺激成瘾。”
贝利撒留走近了些。
“不,我不是找刺激成瘾。”贝利撒留低声说,“但也差不多:我是神游成瘾。我被驱使着,一次又一次地做心理上的自杀,直到再也没有回头路,完全陷入无休止的数据分析。十二年前我发现,谋划骗局这件事非常复杂,足以占用我的大脑,好让它保持受刺激状态。设计骗局不需要什么数学或几何,所以投身神游的冲动也消失了。正是这个才让我一直活了下来,而我也非常想活下去。”
“可你在用我们的生命做赌注,阿霍纳。”
“所有的骗局在完成之前,看上去都很危险。”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德尔卡萨尔说,“我可不会为了你去蹲监狱,或是送死。”
“那种事不会发生的。”贝利撒留说道。
遗传学家一脸阴郁地离开了。贝利撒留熄了灯,却没有回去继续看星星。他心里有些泄气,他本来很想去喜欢盖茨15的。
还有,他们的确有可能丢了性命。
起码威廉肯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