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来的拖船已经熄火,连同数十艘较小的船只、运输集装箱和散装建筑材料一起绑在偶人货船上。拖船的核裂变发动机已经冷却,设置为长期休眠。可裂变燃料的覆盖层上新加了一圈厚厚的铅,形成一个铅球,圣马太就藏在里面一个不超过一拳大的空间里。
他正在编排电子乐器的演奏曲,以配合10世纪的格里高利颂歌。让人们信奉宗教的原因很多,一位神职人员如果能展示文化、艺术、音乐和哲学上的美丽与丰富,也可以跟在公共广场上劝人皈依一样,成为灵魂救赎的不二法门。他编排了不同的颂歌,音调和节奏风格多种多样:从英西农场风到印尼浪漫派,从金星技术舞曲流到伊斯兰共同体摇滚。
与固定在偶人货船外面的那些东西不同,谁也别想关掉圣马太,除非捣毁他的意识。作为安全措施,偶人用电离辐射对每一件货物都做了灭菌处理,并且在将货物运送通过主轴之前,用聚焦电磁脉冲让其中的所有电子元件失效。他们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来确保没人能够记录他们虫洞的内部工作,更不能破坏虫洞。但强大的辐射屏蔽和船体设计起到了法拉第笼一样的作用,阻挡了大部分的电磁信号,保护着乘客与圣马太的安全。
圣马太对他们租用的拖船做了手脚,加入了一些特性。他的安全小铅室外放着一部滴答作响的时钟。笨拙、机械、手工上弦,因此对偶人用于货物的地毯式辐射完全免疫。
偶人货船进入主轴时,时钟正好走完最后一秒。一支机械臂合上了电路,通过电缆将圣马太连接到待命的外部传感器和他那些由电池供电的自动机。那些功能并不强大的传感器以各种方式窥探着拖船外部的世界:可见光、红外线和X射线。偶人主轴的内部缺少可见光,但自动机检测到了微弱、波纹奇怪的X射线图案,以及温度相当于绝对零度以上百分之几度的红外信号。圣马太利用这些观察结果来衡量运输船的速度。
他继续哼着自编的电子颂歌,开始在自动机上运行诊断程序。这艘老破船的角落、边缘和空洞处,每个不同的部位都挂着一个自动机。最大的自动机有八厘米长,有蜘蛛一样的腿,最小的只有不到两厘米。圣马太已经演化出不同的设计,希望船体上这十几个自动机里面有两到三个能逃脱偶人的检测,生存下来。
运输船只每小时移动六十二公里。圣马太给自动机下达了启动命令。这些微小的机器,一个接一个攀缘在船体上,借助惊人的跳跃能力,进入虫洞内部的正常时空通道。细小的气流喷出,帮助它们减速,直至相对主轴内部完全静止。喷气束冻结成为雪雾,飘在它们下方。通过有限的传感器,圣马太注视着它们逐渐消失在远处,最后小到看不到。
圣马太又回到编曲的任务上来,一边哼着曲子一边工作,寻找着格里高利颂歌的模式和22世纪墨西哥泡泡糖流行音乐节奏之间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