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郎听了这话儿,转头笑问:“鱼姐儿,你觉得真的有武功?”
他时常觉得那日惊鸿一瞥,只是自己的一场大梦。
张知鱼心里有一股奇怪的直觉,她爹,张大郎似乎正在一种紧要关头,就像狐狸讨封,比干问心,这种机会失去了就永不再有。她穿都穿了还有什么不信的,便斩钉截铁道:“当然有了。”
张大郎对女儿回以一笑,伸手快速拔刀,轻轻一斩,眼底映出槐树高大的面貌。
这本无名刀法,本是霸道猛烈的硬招,但张大郎心中柔情无限,这猛烈的一刀便以最温柔的相貌出现在张家人眼前。
老槐被这刀风笼罩,从上下起了槐花雨,眨眼的功夫,枝桠便光秃秃的一片。
落日的余晖肆无忌惮地穿过枝桠,落在他身上,张大郎收刀轻抚,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刻自己刀法初成了。
张知鱼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还找什么金大腿,原来她有眼不识金镶玉,自己最大的靠山就在面前,她和慈姑还找什么大官儿?
张大郎从余晖中走出,小声嘀咕道:“你说说这刀该叫什么名儿,我听说别人练成什么刀都有名字的。”
张知鱼想想道:“爹你练刀,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张大郎笑:“给你们多挣几个钱买花戴。”
“那总不能叫花刀吧。”这多没气势,古往今来的名刀侠客,最朴素的也吓破了鬼神胆,名号就是江湖人的第二张脸,随便取要被人笑的,张知鱼想想道:“匹夫不折志,心存万古刀,不如就叫万古刀。”
他们家都是小人物,但理想还是要有嘛~
“那就叫万古刀。”女儿奴张大郎念了几次笑应,惊喜地看鱼姐儿感叹:“这才多久,你都会背诗了。”
他心里欣喜,却将张阿公吓得久久不能回神,喘了半天才道:“幸好你娘看不见,不然还不把她吓晕过去。”
夏姐儿和水姐儿年纪小,只当看稀奇,心里并不怎么怕。
张大郎将方巡检的话儿说了又说,好在有他往日伟力做基础,又有鱼姐儿不停给宽心,张阿公才逐渐信了些,喝了两杯蜜水方缓过劲儿,一时见到满地槐花又愁了。
他还想着明儿家来端杯小酒在树底下坐着喝,这下树叶都叫不孝子给弄得一片不剩。
李氏等了又等,还不见送来,便撂了菜刀出门,看着遍地残花和跨刀大笑的丈夫,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扶额道:“我就一下没看住,家里怎就成了这个样儿?都给我捡起来洗干净,多的做成槐花酱存着。”
这晚张家人忙碌不住,街坊四邻都收到了小盘水灵灵的鲜槐,那老槐每年开的花一家子吃十五天都吃不完,这剩下的许多,李氏足足做了几口袋槐花煎,给顾家送了一盆,又单独装了一口袋给鱼姐儿放在屋里。其余的便打算明儿带到船上去。
张知鱼劳作一晚,累得倒床就睡,一时竟将梅姐儿之事忘了。第二天抱着槐花高高兴兴地就往保和堂走,熟练地挨个给大夫们发了当早点。
豆娘都得了两个和谷二郎一起坐在院子里吃,当然谷二郎吃的是黑豆饼,豆娘知道鱼姐儿不喜欢丈夫,所以没给他分。
谷二郎也不在意,豆娘来时家里都做好发丧的准备,不过才半个月,豆娘都能扶着墙慢慢走出来坐在院子里吃饼了,想到这个,谷二郎拿着白水就干硬的豆饼也吃得津津有味,对鱼姐儿和保和堂心里只有感激,逢人就道谢。
高大夫给豆娘最后诊了一次脉就笑:“这样回家拿了药按时吃,三年内不要做重活,到时候不说能跟以前一样,做着种菜的轻活儿也不妨事了。”
在乡里这跟废人有什么区别?但豆娘能活下来都是奇迹,谷二郎不敢奢望太多,只不停跟高大夫和鱼姐儿道谢,他在城里做了半月苦力人黑瘦了不少,看着很有些可怜,高大夫对豆娘语气好,但对谷家人早硬了心肠,看都不看他一眼。
出门前豆娘便悄悄问鱼姐儿:“怎么才能让高大夫高兴些?”
这事实际上不难解决,高大夫恨他们败坏自己名声,那就把名声补上去嘛,眼珠一转就给豆娘出了个主意。她愿意伸手帮忙主要是为了高大夫,有仁安堂煽风点火,这些天高大夫很受了些影响,来的病患见他就道不要治错人的庸医看,把高大夫气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