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乔二又翻回马车跟前儿。
乔大拿眼偷偷瞧了瞧四周,见几个大夫都站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自个儿,背皮子一麻,想着人还没找着却不能空手回去,便让乔二侧身站着留意有无来人,自个儿还硬着头皮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度,打胸口掏出一颗糖,递到鱼姐儿跟前一笑,从掀开的帘子往里瞧:“好孩子,你家大人怎放了你几个小的单独在车上?。”
“爹娘有活儿干,不跟找耍子的赖头些相似,都忙得很,我们也在这儿赚钱来着。”夏姐儿叹一声,接嘴道。
她觉得自个儿说的实话。
乔大不去想谁是赖头些,晓得大人不在只觉机会倍增,心下一喜,上前一步又问:“你们可见了我弟弟不曾?”
长生正躺在马车里头困觉,只因这马车宽大,他身材瘦小缩做一堆又蒙了衣裳,打外头也瞧不着他。这两个赖头大汉不曾发现他,但他两个一近身长生就醒了。这几日跟着这几个孩子跑前跑后,有什么不知道的,一看这两人就不是好东西,还把手都伸到车跟前儿了,谁家孩子有个好歹可不叫他悔死,于是瞪着眼睛就要喊人。
顾慈和赵聪手绕到背后按住长生的手。
鱼姐儿剥开糖纸瞧,顿时一股浓郁的甜香便扑面而来。
乔大乔二就见面前的小娘鱼脸上泛起一个惊喜又贪婪的笑,不由心下一沉,果然就听那小孩尖着嗓道:“你弟弟长得什么样儿说来听听看。”
乔大心说果然是孩子,一颗糖倒看得比她祖宗还紧,趁着她还没坐地起价,忙问道:“我弟弟比我高点儿,脚上背上都有伤,出门的时候穿的麻衣,整个人跟竹竿儿似的,你们见过不曾?”
鱼姐儿捏紧了手心,佯装思考了一会子,支支吾吾地说:“他先前不是就在那个棚子吗?”
乔大跟弟弟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忙问:“哪个棚子?”
鱼姐儿低头数糖,夏姐儿把吃光的空碗敲得砰砰响。
这死孩子比倒比她外公都贪,乔大心说,等爷爷找到人定要你几个青肚皮猢狲变没毛的叫花鸡,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念着自个儿找了这几日腿都跑细了也不曾歇,遂忍气吞声又摸出几颗糖,龇着牙问:“哪个棚子,劳你跟叔叔说一声。”
鱼姐儿掂起糖块看看了,琥珀色的蜜糖比猫儿的眼都透彻,巷子里只有慈姑家吃得起这个糖,又怎么会是流民有的东西呢?
想到此处脸上扬起一个高兴的笑,转转眼珠又道:“我们带你过去,但路上你再多问点儿成不成?”
说完,眼神一个劲儿地盯他两个胸口,看着跟色中恶鬼似的,那架势摆明了不问够就不去。
不就是演戏吗?在娘肚子里她就出师了,说起来还是这两个的老祖宗,既是老祖宗就有义务教乖孙,鱼姐儿心道。
乔大乔二倒抽一口冷气,两人身上拢共就一包糖,还是水上抢客商的,这一颗糖得拿几十文钱才能买到,他两个还指着这包糖小发一笔,怎生舍得给个素不相识的小娘鱼花用。
两人暗骂一声不知饱足的狗儿,若非旁的小孩儿叽里咕噜说的还不是本地话,两人立时便要转身就要找个知好歹的小孩儿问,为了找着人,眼下没得奈何,只得咬牙摸了几个糖放在她手上道:“姑奶奶,真的没了!”
张知鱼拿出两颗包了糯米纸的淡绿色丸子放到夏姐儿和赵聪手中,充满暗示地指指嘴巴,和顾慈一块儿跳下马车领着两个人往棚子里走。
夏姐儿和赵聪摸出牛哥儿给的强力弹弓,还凑在马车上眯着眼瞧,只等着大姐一声令下就让两个坏蛋跪下叫爷爷。
张知鱼和顾慈将两人带到离得里马车几丈远,朝背后一挥手。
乔大乔二以为她在呼朋唤友地来要糖,口里急喊几句姑奶奶,只嘴儿刚张开,那头夏姐儿和赵聪就拉开了弹弓,嗖一声两颗急射而出的丸子就顺着二人的喉管儿下了毒。
乔大和乔二才知上了当,伸手就要从胸口刀来,目露凶光地看着两人。
张知鱼和顾慈平静地对上两人的眼什么话也没说,浑身却迸发出一股坚不可摧的气势。
乔大和乔二都从还不到自己腰高的孩子眼中看到了自己高大的身形。
张知鱼和顾慈在心头默默地数着数:“一、二、三——”
只听扑通一声,两个汉子就嘴唇紫胀地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张知鱼对着过来的张阿公笑:“阿公,他们发病了,我给他们扎两针!”
旁边坐着的妇人很熟悉鱼姐儿,看一眼倒在地上的乔大乔二咂舌:“怪道长得比我们壮实,瞧瞧人家多会挑时候,发病都只朝大夫跟前儿倒!”说完,熟门熟路地将死狗似的两兄弟拖到鱼姐儿医棚里,还小声道:“小张大夫先学习学习,治不好我们还把他送到高大夫那头。”反正这会儿还没开诊,大家都很支持鱼姐儿医术更进一步再来治她们。
张知鱼笑眯眯地点头,进去就将帘子放下来。
长生黑着脸站在门口,脾气顶好的人这会儿火气直冲天灵盖。
几个孩子抱着他胳膊:“好长生,你把阿公和大夫们打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