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浅浅一笑,“这是我家世仆经营的小店。我因为刚到京城,还没有将家安置好,就暂时住在这里。”
卢八娘暗暗注意孟白的举止言谈,颇有大家子弟的气象,看到他竟能如此快地融入本时代的士族圈子里,卢八娘也就放心了。
这边孟白热情地招呼崔氏子弟和司马十七郎,他虽然已经有了这个时代士族公子的风姿,但骨子里却还是前世开朗阳光的青年,高冠华服下散发着平易近人的风格,他带着大家去看店里的几件镇店之宝,有极大的玉山、雕工精湛的玉摆件等等。
卢八娘能够在这里快速发家主要依靠两项支柱,其中之一就是玉器生意。她利用前世的知识,发现了一处玉矿。将玉矿所在的荒僻山地买下来后,秘密地开采、制造、出售玉器,直到孟白进京,才将这桩生意完全公开化,记在孟白名下。
孟白在京城能够迅速走红,不只是靠着他的文采和出身,他有着丰厚的家财也很重要。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能够让皇上知道他的诗,除了他能拿出好诗来以外,还得有人将诗作呈给皇上看。
士族高门迅速接受了孟白也是因为他能有与孟氏相匹配的排场,毕竟再高贵的姓氏都要吃饭的,人们再重出身也不会轻视实力。
眼下,看崔嵘对孟白的态度就很巴结。
娘子们相互打了招呼,也跟在后面看着精美的玉器,崔家五娘笑着指着一样东西让卢八娘看,“这玉笔架是不是很好玩?”
这个玉笔架的玉质并不出众,玉中有些杂质,但匠人却巧妙地因势力导,做出的笔架就像一座微型的小山一样,确实是个有趣的小玩意。卢八娘笑着说:“倒是好玩。”
“给表妹装起来回家把玩吧。”孟白听卢八娘说话,便转过来笑着对店家说。
“不用了,我不想要。”卢八娘拒绝了,她不过是顺着崔家五娘的意思随便说了一句话。
孟白便摆摆手,止住了店家。卢八娘微微笑着看向孟白,她原以为孟白一定会顺势将笔架送给崔家五娘,没想到孟白却好像不知道最初说这笔架好玩的是崔家五娘一样。
卢八娘面上不显,其实在偷笑,她锋利的目光早就看出来崔家五娘对孟白有意思,就是同行的崔家六娘也不是没有一些小心思,并没有如此明显地露出来。
而孟白呢,大约是吃一堑长一智,他到了这里,刚醒过来就卷到了刘氏和杨柳两个女人间,结果刘氏死了,他也不想再见到杨柳了,现在的他似乎是想与向他示好的女人拉开距离呢。
崔家五娘确实是在向孟白示好,她特别选了这个笔架,虽然精巧,但价格却不高。卢八娘是孟白的表妹不假,但他们也不过刚刚认亲,孟白就能送十万钱的东西。而这个笔架看上去也不过几千钱而已,孟白竟然连客气都没客气一下。其实她哪里会差这么一点钱,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想与孟白有了联系而已。
收下笔架,自己过几天就可以回礼,一来二去的,不就熟了起来?就是她的父母兄长也都赞成她也孟白多来往。可孟白竟给她碰了这样的钉子!孟白这样的装傻,崔五娘子就有些难堪,她咬了咬下唇,看向崔嵘。
崔嵘只好笑着说:“五妹喜欢这笔架?哥哥送你。”说着让跟来的小厮付了钱拿了笔架。
孟白虽然没有与崔家五娘子搭话,但对大家却依旧很热情,看了玉器,就又邀大家到后院里品茶。
第十二章 阿春病愈内宅生变八娘噩梦惊恐难忍(一)
卢八娘并不想参加这些人的聚会,她看了司马十七郎一眼,而司马十七郎也正看向她,两人的想法差不多,觉得与这些人在一起是浪费时间,于是便推说走累了要回去。孟白送到了门前,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和卢八娘没法单独在一起说话,便由他们走了。
“孟表兄崛起的可真快呀!”回去的路上,卢八娘不禁感叹道。
“孟表兄这些天共作了十几首诗词,每一首都引得京城一片震惊。皇祖父将他招到金殿上,他立即写下了一首瑰丽的长赋献了上去。皇祖父看了后,也说‘孟氏之宗祠不绝啊!’马上就下旨封了右军将军。”司马十七郎也感慨不已。
右军将军,并不是真正的将军,本朝将军名号有几十种,有些将军名号与所承担的指挥职务完全无关,而前、后、左、右将军是授予文官的称号,是一个地位较高的闲散官职。
孟氏,原为前朝最大的世家,子弟出众,文风极盛。可是这样的一个世家,却被扰乱中华的胡人灭族了,此后方有崔卢两家的崛起。如今孟家的子弟出现了,又是如此惊才艳绝的人物,皇上直接封官并不稀奇。
“不过,孟表兄虽然文才出众,但恐怕很难达到孟氏先祖在朝廷中一言九鼎的地位。”司马十七郎说:“他更适合做一个诗人,皇祖父大概也是因此才封了右军将军的散官吧。”
司马十七郎虽然年轻,但政治眼光却不差,这一点恰与卢八娘谈得来,而且他们的观点很接近,“正是呢,我也这样想。”
司马十七郎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他原来以为孟表兄将来能成为他妻族的一支强大力量,现在看来也只是能为他的妻族增添一些光彩,而实际的力量有限。其实,这一点卢八娘早就知道,孟白,凑巧他取名时沿用了李白的名字,他与李白一样,不懂政治,在朝政上不可能有大的作为。
卢八娘与司马十七郎说说笑笑地回了王府,“出去逛逛还满有趣的。“
司马十七郎也开心,他不止逛得开心,而且因为在崔嵘面前找回了场子,心情尤好,“娘子若是喜欢,明天我再带娘子出去玩玩。”
卢八娘却说:“这种事,偶一为之还好,但若天天都去,就索然无味了。”
司马十七郎赞同极了,刚刚他看到娘子少见的欢欣鼓舞,一时心动便不假思索地说了,但他本是个有事业心的人,偶尔陪着娘子出去逛逛还行,若是天天去,他自己先是吃不消了,卢八娘还真是合他的心意。
一进他们这半个院子的门,一个长得有几分俏丽的待女就迎了上来,行了一礼道:“郎君、娘子,奴婢身子全好了,已经销了假上来伺侯。”
卢八娘愉快的心情完全被破坏了。
这个侍女不用说是阿春了,卢八娘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不过她一直刻意将她遗忘了。男人院子里的待女,除了伺侯饮食起居外还有什么作用是不言而喻的。但她压着从心里向上返的恶心,很快就平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