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思考了片刻,“病句。假如,一个坏人,一个好人,天天一起,那么,是好人,变成坏人?还是,坏人,变好人?如前者,那全天下,就都变,好人了。如后者,那,岂不是,全天下,都是,坏人?”
其实他的声音并不大,还断断续续的。
可这声音听进吴知枝耳里,就宛如天籁之音,她从来没听过吴桐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还是一边思考一边说的,他竟然真的能参与辩论,而且还不是书本中固有的知识,是他自己的思维衍生出来的新逻辑产物。
吴知枝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眶都有点湿润了。
这感觉,就好像看见了自己残疾多年的孩子忽然站起来了一样激奋人心。
宛如‘老母亲’的心情,被这一刻安慰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真的!真的!真的!太爱陆焉识了!
神一样的少年,为这个残破不堪的家庭带来了太多惊喜与希望。
这面,她激动不已。
那一面,陆焉识依然是不紧不慢地追问:“还有呢?”
吴桐磕磕巴巴地回答:“举例,警察,每天,和小偷,盗贼,打交道,难道,每个警察,都会变成,小偷,或盗贼吗?再者,小偷,盗贼,每天和,警察,打交道,那么,他们,就会,变成和,警察,一样的,好人吗?”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有点累了,喘了两口气,继续说:“所以,这句话,本身,矛盾。万事,没,绝对性,在肯定的事实,也有可能,被扭曲,会近朱者,赤,是这个人,本来,就赤,不是因为,近了赤,而赤,相反,是墨,就不会赤,因此,近朱者,不一定赤。”
他断断续续地说完,吴知枝都差点要热泪盈眶的为他鼓掌了。
情绪直奔兴奋的顶点,她现在心里好开心,想欢呼,想尖叫,想抱着他们站起来转两个圈圈!
吴桐真的有自己的思维和逻辑的,他天天听辩论,除了沉迷其中,还思考了见解。
她心脏在颤抖,被兴奋的。
转头看了陆焉识一眼。
他淡淡鼓励道:“说的不错。”
说完,把淡定地把书翻到了下一页,继续寻找有趣的辩题。
吴知枝默默望着他,想说感谢,可是看见他在忙,就没有打扰他,而且她也知道,他不爱听她说这些话,所以只是坐在旁边看着他微笑,像个痴汉一样,歪着头,微笑,不语。
这个人,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真的很有想法和才华,自他来到她身边,她发现日子一天天在变好,仿佛长年累月阴霾的天空,终于照进了一缕明亮的曙光。
有他在,她觉得好安心,或者是找到了一点可以依赖的感觉,她终于认同,有个人靠一靠,其实是很幸福的事情,他分担了她绝大部分的忧虑和焦虑,好像以前困扰她的世纪难题,全部在慢慢的迎刃而解。
这人,到底是什么构造?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棒棒的呢?
简直让人不禁崇拜。
她撑着下巴,笑吟吟地坐在桌上思考着。
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感受,贺希言跟苏北是对她不错,蒋氏兄弟也对她不错,可是他们只能做到对她不错,却挥散不掉她心间的阴霾。
但是陆焉识,他做到了。
就像一束带着强烈光芒的烈阳,轻易就铺满了她心间,驱散了心头盘旋已久的阴霾……
或许是他看明白了,她的不思进取,从来都不是因为自己不想要什么,而是不能要什么,他更明白,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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