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都安静下来,不敢爆一下,夜风沉寂,只有窗外时不时传来细微的声响,那是枯枝摇曳。
良久,卫景昭缓缓睁开眼,起身坐到了青栀的床沿上。
“今天本来想着下朝之后把折子看完,便过来木荷轩,给咱们的掌上明珠取个好听的名字,谁知最近康国那边出了点事,朕召大臣们商议,就商议到午时,中午用过膳后眠了眠,下午把成堆的奏折批完,天色就已经晚了。”卫景昭很自然地把这一整天的过程说给青栀听,仿佛外出归来的丈夫,和妻子叙叙发生了什么一样平常。
青栀坐起身,握住他的手,“就知道景昭肯定是被朝事绊住,不然早都飞过来看女儿了。”
卫景昭的内心其实不太好受,还有些愧,毕竟青栀刚刚九死一生为自己生下来一位公主,自己却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青栀絮絮叨叨地又道:“我听梳月说,景昭昨天一晚上未眠,今天又累成这样,赶紧休息罢,女儿反正也跑不掉,等景昭闲了,再给她赐个好听的名字。”
卫景昭却反握住她的手,“这一次的事,朕总觉得不大对劲,康国一向老实,哪怕唐思宛客死他乡,康国别扭一阵子,也就过去了,为何会突然发难,提出要减少上贡?这样的事,对于附属小国来说,几乎是想也不敢想的,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底气?”
青栀默然,这样的和朝政紧密相关的事,她不管有再多的想法,也最好不要多言。
好在卫景昭也不是想在青栀这里讨个答案,又凝神想了一会儿,终于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朕有些走火入魔了,你才诞下孩子,身体又不好,朕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青栀柔柔地一笑,“景昭与我说这些话,我倒是很开心,因为这说明了景昭在我这里,不设防。”
卫景昭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什么糟糕的事情到你这里,都能被说成一朵花儿。咱们好好地商量商量孩子的名字才是正经。”
青栀见他不愿再多说朝事,也不再多问,只是说:“皇上可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卫景昭认真地道:“公主的封号一向与母妃的行止有关,譬如‘明艳’,为的是纯孝皇后入宫前那一袭红衣。”
青栀接口道:“那我明白了,‘敏恪’公主的封号,‘敏’是指‘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恪’是说‘严威俨恪’,也承载了皇上对婉昭仪有所改变的期望吧?”
卫景昭直接笑出声来,那略带沙哑的笑声像是小猫的爪子一般,一点一点地挠人的心,“你倒是把这其间的关窍琢磨得透透的,可惜正主儿不能明白。”
青栀狡黠地一抿唇,“景昭既然心里有我,想必咱们小公主的封号早就有了打算吧?”
“朕是当真瞒不过你,其实在你刚有身孕那会儿,朕就开始想了。”卫景昭温柔地把玩着她的一缕青丝,“若是男孩儿,就叫卫启宁,若是女孩儿,就叫端婳。”
青栀咀嚼了一会儿,启安启宁,那是不必说了,兄弟俩凑成了一对儿极好的字眼,“安宁”。而且相较于卫启祯卫启泰,同用一个部首,又显得亲近多了,暗中点出一母同胞的事实。
至于端婳,若说这两个字是卫景昭用来概括青栀的,倒也十分妥帖。“端”字直正,若说后宫女子有“端行”,便是极高的评价了,青栀虽然才二十来岁,行止亦当得起。对于女孩儿来说这字有些严肃,卫景昭便在后面缀了个“婳”。“婳”者,静好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岁月静好?
自然,这也是卫景昭对女儿的期许。
这两个名字,看似轻巧随意,但青栀品出来其中的用心,当即柔婉一笑,“皇上如此厚爱,臣妾真是不胜惶恐呢。端婳很好,就叫这名儿吧。”
听见前面那句打趣的话,卫景昭就知道自己的用心已经被青栀体味出来。约莫这天底下最令人高兴的事,就是有一位这样的知己,话不需要全说,点到为止,双方便已心意相通。
“朕猜你就要偷懒,拿着朕给的名儿,就用了。”
“我也不偷懒,孩子还小,‘端婳端婳’地叫,显得有些生分,我再给她琢磨个小名儿,景昭说好不好?”
卫景昭笑言:“这倒有个母妃的样子。”
因为夜已经愈发深了,卫景昭也不再与青栀说夹竹桃的事,以免惹她烦心。由赵和伺候着洗漱过后,便安然躺在青栀身边,搂着她睡了。
第二天,贺梦函带着启安过来探视。挺小的人儿步履倒是走出了沉稳的模样,一脸肃然地进了木荷轩,青栀正靠在床头拿了卷书看,端婳则是安静地睡在一旁,见到启安这副模样进来,不由得轻轻笑了,小声说:“怎么了?遇见了什么事?一点也不开心似的。”
启安抿着唇,也不说话,反而是贺梦函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嫔妾见过瑾妃娘娘,给娘娘请安,恭贺娘娘晋位乔迁之喜。”说罢,她身后的逐星便奉上一只礼盒。
青栀皱了皱眉,示意梳月接下,“怎么姐姐忽然这般守着规矩?可是经历了什么事?碰着了什么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菩萨
贺梦函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坐在小顺子为她搬来的小凳上,这才展颜笑了,怕吵到端婳,刻意压低声音,“咱们之间是亲近,你也肯喊我一声‘姐姐’,可再怎么亲近,如今位份越发悬殊,这规矩还是要守的,并不是因为什么风言风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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