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仿佛不经意似的,蜻蜓点水般说了句,“也是啊,往后姐姐天天都要看着小公主了,恐怕烦都来不及,这会儿便少看几眼。”
何雨深听过后,委实愣了愣,不可相信一般,半晌才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瓜子一丢,撒了满地,接着一把抓住青栀的手腕,“你说什么?念云,念云要搬过来?”
“姐姐若是不喜欢,我便不去皇上那儿说了,虽然说,念云是很乐意呢。”青栀戏谑地看着她,那张慵懒肆意的脸上,终于有了温暖而惊喜的表情。
何雨深定了定神,哪怕她嘴上再怎么死撑,心里还是渴望有个孩子的,要不然后宫寂寂,如何把那落寞凄然慢慢地熬过去?
“是个好消息,我给你赔不是,望你不要和我计较。”何雨深说到做到,立刻就行了一礼。
青栀忙将她扶住,温和道:“念云在这后宫里,先前经历了些什么,姐姐也知道,如今她有了孩子,虽然被皇上准许放下膝下养,但总归位份没上去,名不正言不顺,到了姐姐这里,有姐姐的照顾,我也就安心了。”
何雨深禁不住问:“那她为什么不去飞霜殿?”聪明如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了,你有着自己的孩子,又是这宫里最夺目的所在,若是你们在一处,就太扎眼了,何况皇上的意思也挺明显,那未央宫,是单赐予你的。”
青栀含笑点了点头,“姐姐聪慧。”
何雨深握着帕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有几分义薄云天的味道,“你放心,只要念云不介意,我把毓秀公主当成自己亲生的,总归往后我也不会有孩子了,这后半辈子,我全心全意为这孩子而活,也不是什么问题。”
青栀对她的想法了然于心,虽然说出来,其下的无奈和哀戚全是深宫女子无处释放安放的寂寥,但这样活下去,也许便能活出个寿终正寝,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由青栀起头,何雨深孟念云都没有任何意见,卫景昭当然也不会阻拦,便趁着还未下雪,着人将念云挪去了永安宫的寄梅馆。附近一处小多了的轩阁中,住着曾经被柳亦容陷害而入了冷宫的姚采雁,她恩宠平平,虽然想在皇上面前多走动走动,却几近透明地活着,念云进了永安宫,按照位份,她还要前去拜会。
好在姚采雁固然想要宠爱,却和申娆是一类人,因知道自己也没什么多才多艺引人注目的地方,便一味固守着规矩老老实实地过,指望着随着年月的增加,资历越过旁人,慢慢地把这份乖巧落入皇帝的眼睛。
卫景昭的年岁见长,什么样的如花容颜都见过,深知到头来陪伴在身边的不过寥寥,对待如申娆这样的人,其实还是颇多照顾,姚采雁当初又是受了委屈的,有了孟念云这样好相处的人为邻,日子倒是过得比从前更好。
干冷的天气里,北风似刀子一般割在女子们保养得意的细嫩肌肤上,肆意猖獗的寒冷把人迫在屋里。为了呵护自己的容颜,许多妃嫔除了请安,其余时候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到了大年这天,所有宫妃都得打扮得喜气富贵,去参加一年一度的皇家夜宴。
青栀心疼孩子年幼,早都和卫景昭说好,此次并不带着端婳公主出席,卫启安倒是很想见妹妹,然则妹妹软软小小的,外面的风冻得人脸上生疼,他也舍不得。
嘱咐了谭寻珍几句,又把梳月留下看着公主,青栀便带着小顺子和怡芳,坐上温暖如春的软轿,晃晃悠悠地往绮华宫那边去。
米粒大的雪粒子纷纷扬扬,敲在轿檐上,发出好听的声音,青栀微微掀开帘子,便看到这些上天赐予的美丽在两旁宫灯的照耀下散出盈盈的微光,漫天飘落。
这样的瑞雪,亦是大臣们眼中老天对卫景昭德政的昭示,只有上天恩赐了雪,来年才能有丰收的机会。
到了门口,青栀嘱咐了一句:“大冷天的,抬轿子的小太监们也辛苦,一人赏二两银子,拿了便赶紧去取取暖罢。夜宴还要许久,本宫回宫前让小顺子告知一下就是了。”
二两银子是这些人辛辛苦苦一个月的俸禄,听闻不过抬了这么一路,青栀就大方地赏了下来,都喜不自胜,连连称颂瑾妃娘娘的恩德,青栀温和地笑了笑,一转身,正碰见白初微一袭海棠红蹙金绒绣长尾宫装,也下轿了。
“倒是巧了,刚好在这里停留一会儿,便遇见娘娘。”青栀上前见礼。
白初微受了礼,拉过青栀的手往绮华宫里走,笑着说:“新春如意。瑾妃妹妹这件晚霞色的织锦镶毛斗篷是先前皇上库房里的那件儿罢,衬着妹妹眉目如画,真是漂亮极了。”
青栀也忙道了声贺,“娘娘亦是岁岁平安。娘娘的这一身看着端庄典雅,有‘花开时节动京城’的尊贵,是臣妾远不能及的。”
“照妹妹这么说,平安和尊贵是有了,可本宫这么掐指一算,这个年,怕是要过得不得安宁了。”白初微掩唇一笑,意有所指地说。
第二百七十五章:平王
青栀这些时候都躲在未央宫里带闺女,还真没太注意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但眼下白初微忽然提起来,想必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当即顺着问:“不知娘娘可是知道了什么让人不喜的事?”
白初微淡淡一笑,“对于本宫来说,这桩事倒也没什么,但是对于瑾妃妹妹你来说,就有什么了。”她放缓了步子,拢了拢身上的五彩刻丝石青披风,让那细微的绒毛贴着自己的面颊,在寒冷的冬夜里寻到一丝温暖,“平王卫景昀此次进京,带了个正值妙龄的少女,说是平王妃的侄女儿,带过来见见世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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