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艳没想到竟然会跟着青栀经历这样生离死别的时候,小小年纪又没经过风浪,脑子早已不会转动,只能满带惊恐地点了点头,随着青栀出轿后,明艳就发足狂奔起来。
青栀跟在她身后,把启安的小脑瓜藏在自己怀中,希望他什么也看不到。
小顺子跟在二人身后,指望着到时候能凭一己之力互下主子,心中焦急无比,祈祷这一波人是梳月带着巡防的侍卫过来。
然而追过来的人有十人左右,身着的夜行衣让人绝望无比。好在之前追捕弓箭手的两个侍卫见势不妙,回来力抗,三个人知道自己若是保不住主子,一家人都得跟着死,倒不如拼下这条命,尚能挣个功勋,因此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身上负伤也要浴血奋战。
如此喊杀声中,侍卫们不仅砍翻三人,还暂时把六名黑衣人隔绝在窄巷中。
但可怕的是,对方人数终归是优势,越过侍卫的一名刺客穷追不舍,冲着青栀的方向脚步不停。
生死追逐之间,明艳心慌意乱,她没有按照青栀所说绝不回头,总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追上自己,一时不妨,竟然摔倒在地,青栀正用尽了一身的力量往前跑,一下超过了明艳好几步,却当即反应过来,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明艳竟然在这种时候跌倒!
明艳的双腿颤抖,站都站不起来,看着黑衣人离她越来越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名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话并不多,追到明艳身边,稍稍停了一停,接着直接举刀,那明晃晃的刀刃在月色的照耀下像鬼怪嗜血的笑容,下一个须臾就能让明艳血溅当场!
电光火石之间,一抹青白色的身影忽然冲了过来,锦绶藕丝罗裳的一角在夜色中飞舞,好似即将羽化成仙的一尾蝶,掩住了明艳眼中刀剑的模样。
喷薄的血色一下染透了青栀的衣襟,让她本来姣好红润的面容刹那间变得惨白。
有四溅的血珠,有远离耳畔的刀剑之声,还有那一张坚定的脸。
这一切都以烙印的形式一瞬间刻到了明艳的眼里。
谁也没想到,在发现明艳跌倒的时候,青栀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她把启安放在小顺子的怀里,跑了回来,并拼尽全力从左侧撞开明艳,她还想努力避开那一刀,但是终究是女流之辈,也不懂什么武学,那一刀横劈过去,将青栀的背与左臂划得鲜血淋漓。
这是一种到了极致的痛楚,让青栀刹那间就想要晕厥过去,启安的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哭声震彻天际,边喊“母妃”边想要挣脱出小顺子的臂膀,跌跌撞撞地想往青栀那边凑。
“带启安跑,快,快跑!”
满心的母性在那一时刻忽然爆发出来,燃得青栀忍下剧痛,咬了咬牙,飞蛾扑火般扑向了黑衣人,将他生生撞了个趔趄。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渗进石板的纹路里,绘出鲜艳的图样。
接着她张开手,死死抱住了那人的腿。
那边厢启安根本不肯听话,在小顺子怀中疯狂挣扎,小顺子只能死死抱起启安,一壁跑一壁回头看,他满目血红地看着自个儿的主子硬生生地扛了那么一刀,腿都软了,恨不得自己也挨一刀,死了算了。
主子待他那么厚重的恩情,到如今,却连护住她都不能。
与此同时,明艳脑中一片空白,只晓得按着这如同纶音佛语的话去做,她奋力爬起来,过去从越跑越慢的小顺子手里,一把抱过拳打脚踢的启安就往前跑。
“你母妃要你活!听我的!”颤抖的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启安撕心裂肺的哭声越来越远,而小顺子怀中空了后,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就是去救回青栀。
也不知是青栀那一撞太过强悍,还是刺客觉得明艳跑不出他的掌心,这样刀光剑影的时候,青栀听见他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啧”了一声,便举起长刀,准备将自己一刀穿心。
小顺子目眦欲裂,他似乎赶不及了。
遥遥地似乎有梳月的声音传来,她的嗓子喊破了一般,沙哑破碎:“小姐——!”
青栀闭上了眼,一双手更加死死地抱着刺客的腿,这是她最后能为启安做的。
“嗖”的一声,羽箭破空,带着铮铮的声响,青栀周身的时间似乎静止了,打斗声也越来越小,渐渐离她远去。
青栀没有等到死亡,却听见耳畔有长刀坠地的声音,紧接着,面前的这个刺客,带着未解的茫然,轰然倒地,激起阵阵尘土。
那枚插在他头上的羽箭,箭尾微微颤抖,仿佛是一些未尽的话,在空气中努力支棱着。青栀越过箭尾,借着月光模糊地看见远远的地方有身着大顺侍卫服侍的人正往这边来,心头的大石落地,阖上了眼睛,缓缓地扑在了地上。
她真是太累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明艳已经跑出去很远,忽然被身后刀落的声音震在原地,她抱着嚎啕大哭的启安缓缓转过身去,眼睛似乎都僵直了,但想要得知青栀是否还活着的心胜过了一切。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侍卫,他手中尚拿着一把弓,然后她看见了地上已经死去的刺客,显然关键的那一箭正是执弓的侍卫所射出去的。
明艳的眼泪疯狂而汹涌地落了出来,她知道自己和启安都获救了,可是青栀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怖,她拖着酸软的双腿往青栀那边走,手上想要去捂住启安的眼睛,却被启安拼命推开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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