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9年,10月27日,海州湾。
“提督……不行啊,我们的人都要打光了,却根本进不了东夷船百步之内啊!”
李平安的旗舰上,一个用白布缠着胳膊的将官对李平安哭诉着。
这个将官所率的部正巧被东海舰队切入,本以为到了立功的机会,号令部下分进合击,结果却根本近不了东海船的身。
“就隔着远远的,就听见阵阵雷鸣之声,其中还有一两声特别大的,然后炮子如雨点般飞过来,我们的船,就,就一个接一个的沉了啊!然后,有些兄弟拼命冲了过去,结果,结果……”
就这些小渔船改装的战船,根本挨不了几炮,即使只是小型的狮吼炮,中了一轮炮也该沉了。他们围攻上去,在二百米外就狼藉一片,即使凭借数量优势挤进二百米内,那也……更惨!
远远被实心弹击沉,只不过是船沉了,死不了几个人。但是到了星火级身边,艉楼上的幼狮炮可是会居高临下射出恐怖的霰弹的,小船上又没什么遮挡,那当真是一死一大片啊!
李平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西北方的景象。
当初东海人的战列线直插进船团,还放下了帆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了些希望,结果远远也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见临近的一部船围了过去,然后听到了连绵不断的炮声,然后就见能动的船越来越少,然后东海人又升帆继续向西离开,然后西北边那些胶州商船就挂起红葫芦旗过来捞人了!
现在东海人的船向南拐了一个弯,又向东朝船团东南侧切过去了!
这一段海面宽阔,东海船乘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船团内的小划桨船虽然短距离内能有个不错的速度,但长了可就不行了——即使有几艘划得快的能追上,那也是被炮打死的命——只能任由他们随意游走。
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东海人各个击破?
李平安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就想逃跑。但是仔细一想,要是这么跑了,怕不是要被李璮军法行事……还不如拼一把!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大喊道:“传我命令,五艘战船向东进军,缠住东夷船,其余从船趁机登船!”
李平安自己带来两艘装备了投石机的楼船,赵咎在海州这里还有三艘大型战船,所以一共是五艘。在一番旗鼓传令之后,船团升帆划桨,五艘大船排成一道横队,向东南方东海舰队所在的方向齐头驶去。
此时东海舰队又大杀特杀了一番,周围的小船已经吓得远远退开,韩松收到桅杆上瞭望手的警报,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驶过来的几艘大船,发现了船头的抛石机,轻蔑地一笑,算了一下风向,对旁边的军官喊道:“打出信号,航向正北,保持战列线!”
李平安没有指挥大舰队作战的经验,也没什么地方能去学,将主力舰排成横队迎击,本意是想扩大交战范围,实际上却是用没有攻击力的正面去迎战东海舰队火力最充沛的侧面,白白送了他们一个战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旧战船就是侧面也没什么攻击力,反倒也无所谓了。
益都横队向东南行进,倒也能保持速度一致,还算不错。大寒号带领舰队驶向正北,先是与它们相互接近,然后又突然向东北转向,用侧面对准了它们的船头,然后就是——
“轰轰轰轰……轰轰轰……!”
炮弹打在益都船的艏部,在上面接二连三地打出洞来,其中有一些更是打在了水线附近。这可就问题严重了,它们乘西北风向东南疾驰,船头正劈着浪,浪就顺着洞涌了进去……
不过,东海舰队炮击的时候并未收帆减速,打完一轮就与益都舰队脱离接触了,还没等到进水够多的时候。
益都船上的抛石机也吓得把石头扔了出来,但离东海船远远的就落在水里了,毫无效果。
刚才炮击的时候,他们可谓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接战。然而乘风而来已经是最快了,再急也没法更快,只能眼睁睁看着挂着红白帆的东海船扬长而去——
也没真扬长而去,大寒号又在西北风中转向正北,朝着益都横队之中最左翼的那艘楼船去了!
东海舰队随之转向,由于之前的相互接近,现在战列线距离那艘楼船已经不足百米了。此时,舰队中的龙吟炮终于有了发挥的空间。刚才对付小船的时候,虽然龙吟炮几乎一炮就能打沉一艘很是威猛,但是由于射界的限制,瞄准那些转来转去的小船很是难受。而现在打起大船来就得心应手多了,随便瞄一下就开火,甚至还可以装填双份实心弹,伴随着巨大的“龙吟”声,两枚炮弹激射而出,几乎立刻就能在楼船上撕开一个大口子。
这样,经过战列线一侧几十门炮的洗礼,楼船只来得及象征性用投石机打出两个水花,便被炮弹压制得不能动弹。船板千疮百孔,船上兵将被吓得肝胆俱裂,躲在木板底下不敢动弹,连水线处开始进水都没人去看顾。于是水越进越多,船开始向一侧倾斜,之后高大的船楼进一步加速了倾斜进程,眼看着就要沉没了。
益都水师几艘大船行动不算迟缓,但相互之间难以沟通,无法从容调度。刚才还在急着转向,试图追赶东海舰队的战列线,现在见到楼船被轰沉,也不知道该进还是退,一下子就挤成了一团。
东海舰队的信息沟通要好一些,也谈不上多好,但他们始终用的是简单的纵队队形,只需要一艘跟一艘就行了,也不用多复杂的指挥调度。如今他们向北驶过之后,借着西北风向西转向,准备转回来再来一遍。
“这……他们不是用帆的吗?怎么会如此灵巧?”
李平安回头看着绕行的东海船,脸色煞白,再看看混乱的己阵,一看就很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