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献祭”?!
高旭的手一抖,震惊地看着已如同泪人一般的贝娅,仿佛不相信自己方才所闻。
贝娅抬起双手,将高旭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面色酸楚得轻声说道:“我们乌兰部落是熊族,虽然勇猛善战,却招架不住群狼撕咬。那黑狼便是苏仆延的部族,比我们强大太多,他们便是一群恶狼!”
“乌兰族没有选择……只为了保得我族平安。”说到此处,贝娅反而冷静了下来,放开了高旭的手,默默地望向天际。
这一动作,令高旭怅然若失,却心有不甘道:“为何不反抗?!”
“已经说了,他们太强大,为了我,乌兰部落要死多少人?”贝娅的语气渐渐冰冷。
“可是,初见你时,你是如此的快乐,如此的……无忧无虑。”高旭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
“那又如何?难道要我每日以泪洗面吗?”
“那你要如何面对?认命吗?”
“如他真心对我好,我便认命,如若……我便自行了结,绝不会牵连我乌兰部!”悦耳的声音此刻却异常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豫,贝娅平静地说出了心中早已想过无数次的决定。
既然此生身不由己,总还能选择结束自己。这便是她唯一的自由!
没想到如此率真活泼而欢快的表面,竟遮掩了如此抑郁晦涩的内心。她宁愿为了乌兰部落而牺牲自己……这便是月亮女神的真正含义吗?
只静静地在黑暗中散发皎洁的月光,不灿烂,不张扬。他人的光明,便意味着她的消亡!
高旭心如刀割,久久沉默不语,原来在乌桓各族各部落之间还有如此的冲突与压迫。
“今日压迫乌兰部落交出你,明日再来索取别的呢?”高旭无法接受这样的残酷。
“交出了我,便是为了他们不再欺压乌兰族。”贝娅似乎认为这都是部落间寻常的交易,自古如此,早已不足为奇。
“恶狼的贪婪,永无止境!”高旭却并不认同,手中已经掏出了一块黑色铁片,正是那块刻有狼头的黑铁腰牌。
“不要高估人的善,也不要低估人的恶!”高旭边说边将腰牌递了过去。
贝娅惊讶地拿着黑铁腰牌翻来覆去在手心里端详着,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高旭,失声问道:“是他们!你们已经……交过手了?”
高旭淡然一笑,眼睛里似乎燃起一股火焰,看着贝娅的双眸异常坚定道:“人若犯我,我必杀之!”
贝娅却开心地笑了起来,晶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一般,“这倒是今日难得的好消息!阿耶若是知晓也会满意的。”
说罢对着高旭笑道,“阿耶便是你们汉人的阿父啦!别想那么多了,本来要你陪着散心,却掉了这许多眼泪,以后你要赔我!”
少女的脸,六月的天。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拭去泪水便忘记伤痛,开朗俏皮的笑嫣重又浮现在脸上,贝娅看看情绪还未来得及跟上的高旭道:“走啊,我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二人向着东北方向又疾驰了一阵,在一处阳坡沟谷的灌木丛中,只见有些高达两三丈的树木,间杂在地表并无多少植被的灌木之中,远看去茂密的树叶之上竟在阳光下反射着晶亮的光芒。
随着坐骑的不断靠近,可以看到密集的小片叶面之上如霜覆雪,策马靠近仔细再看,竟是有一层结晶的薄霜均匀分布在叶面上。
见高旭不知其为何物,贝娅探身摘下一片树叶,轻吐粉红的舌尖,飞快地在叶面上舔了一下,然后笑着交给高旭,示意他模仿自己也试试看。
高旭好奇地伸出舌尖也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没注意恰是贝娅所舔过的同一部位。
高旭抬头惊喜道:“嗯?咸的!是盐花!”
却见到贝娅正羞得满面绯红,目光游离着躲开高旭的视线,嘟着樱桃小口道:“突鲁特!”
高旭对这种树上凝结了如白霜般的盐晶无比惊讶,这便是天神造物的神奇!如此精盐堪称天然上品!
难怪此行带来的海盐在乌兰部落无人问津,其中隐秘原因竟是在这里。乌兰部落自从来到附近后便长久栖居,流连不去,一改往日逐水草而牧,居无定所的游猎传统。除了环境优美、水草丰盛,依山傍水、地势有利之外,这天然的树盐也必是原因之一。
(木盐树,也称盐肤木,是漆树科盐肤木属落叶小乔木或灌木。主要生长在东北、内蒙古和新疆地区。生于向阳山坡、沟谷、溪边的稀疏矮林或灌木丛中。每年春天,盐碱地上的木盐树,会把从土壤中吸收到的过量盐分通过分泌盐水的方式排到树表,在树叶表面凝结出一层雪白的盐霜,轻轻刮下来可作食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