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已经漫到了山下众人所在,悠悠飘荡,仿佛置身仙境。但毕竟迷雾初至,众人又都是有着不俗的武艺,一时还不曾显出异样来。
只见那薛凤年与玉面郎君斗得正酣,刀光剑影,杀气弥漫。
薛凤年无愧江湖第一镖局的名号,一手“游身刀”如蟠龙起舞,精妙异常。“游身刀”指的便是这贴身刀法,刀随意动,身随刀舞,人刀两不离。一般的游身刀法皆是以单刀为主,这种短柄的砍刀更能贴身、重量也轻,招式也就更加灵活轻便;而薛凤年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他使的偏偏是一手关刀,不说那长柄极难贴身,就是这重量也叫一般人不敢尝试。试想,手中舞着一件几十斤重的家伙——据说那青龙偃月刀足有八十有二斤呢——如何能轻松作出些轻巧精妙的招式?是故关刀这种大刀使起来都是大开大合,虎虎生风。
可薛凤年偏就是使的关刀,偏就是浑然天成。在薛凤年手中,长柄不是弊端,反成了他的优势。只见薛凤年双手在刀柄上来回,把握自如,关刀进退变换,近攻、远攻皆是生猛。
薛凤年一刀击出,刀光闪过,破空而去,带着凌厉刀风呼啸而出。玉面郎君自知长剑质轻,不可阻挡,于是便侧身避过,挥剑迂回,近身贴去。而薛凤年一击不得,手中关刀又是退回,贴身扫击,也是将玉面郎君剑光扫退。
这便是薛凤年游身刀的别样之处,既可是大重量的破坏武器,又可是贴身的精妙单刀。难怪其凭借一手刀法名震武林。
玉面郎君借势一跃退出,轻笑道:“状元郎的游身刀法的确厉害得很!这贴身刀法本讲究轻巧,状元郎却是另辟蹊径,在下佩服得紧!”
薛凤年应道:“只是多年锤炼而已!大重量就是大重量,自是没普通单刀来的轻巧。我只是愚钝惯了,世事只知硬着脑袋上罢了!”
玉面郎君微微叹道:“状元郎这话倒也确实不是自谦,重量大了,速度还是会跟不上的吧!”说罢,玉面郎君身形便又动了,这次动的比他出手杀五毒子那次更快!
玉面郎君似融入了春风中,融了这漫天迷雾中,叫薛凤年瞧不清他的身影。只见银光爆闪,化作漫天星辰而去。这星光撒在身上可不会令人感到惬意、舒畅,这是要人流血丧命的星光。
那如漫天繁星的剑光覆盖着薛凤年周遭,这并非是玉面郎君发动了许多柄剑,至始至终只有一柄三尺长剑,只是刺出的剑招多了,也便成了繁星。
薛凤年来不及感慨,他知晓这是死亡的气息,不敢懈怠。薛凤年也无愧武林成名的高手,他挥刀舞动,防住全身,眼中的漫天星光中有一点逐渐放大,那是藏于无数剑招中的杀招。
他动了,瞅准时机,大刀凌空劈出,宛若蟠龙升天,势不可挡,落处正是那玉面郎君接下来的杀招所必经之处。
两道银光,一大一小,似乎就要碰撞在一起了。一旦碰撞,凭借关刀的质地与去势,那大的必然能击溃小的。而在薛凤年眼中,这碰撞应是必然的,因为他算准了对方的杀招;在玉面郎君眼中,这碰撞似乎也是必然的。
只是玉面郎君笑了,笑得很邪魅,在那两道银光碰撞之际。只见大的银光竟径直穿透过去,似乎这两道银光真的是光。但薛凤年知道它们不是,它们是一刀和一剑。
薛凤年瞳孔放大,对方那银光竟是像拐了弯一般,绕过自己的关刀,直逼胸口。
那是虚招!这才是杀招!
薛凤年来不及悔悟了,他知晓已经没机会给他悔悟。
只见银光盘旋弯曲,缠绕着关刀而下,仿佛一条银蛇攀着蟠龙而来,要将毒液咬在薛凤年胸口。
银蛇终究咬在了蟠龙胸口。那银剑刺中即退,抽身离去,弯曲的剑身“哗啦啦”地拉直,似乎发出的是肆意的嘲笑。它带出一朵血花,
鲜艳妖异;那不是常见于自然的美丽花卉,而是来自生命,带着灵魂的流逝。它是绽放时间比昙花还要短的花,它稍纵即逝,却又美得不可方物,它是创造出来的艺术。血花在雾气中弥散,映着薛凤年痛苦的脸庞。
薛凤年还能感到痛苦,那一剑并没有要了他的命。
他嘴角苦笑,玉面郎君留情了,但这一剑依旧夺去了他全身的余力。
玉面郎君轻飘飘落在十步之外,手中长剑已然归鞘。
薛凤年苦笑道:“郎君的剑法果然厉害啊,虚虚实实,快若闪电,是我输了。”
玉面郎君依旧束发戴帽,额前两缕秀发随风轻舞。他摇摇头,道:“是我们输了。”
薛凤年不知此话何意,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他感到全身松软无力,连一丝内力也调动不起来。这并非是因为那一剑的伤势,而是迷雾中的迷魂散。先前他还未受伤,是以身体能自主借着强劲内力抵抗,眼下受了剑伤,身体虚弱,药效自是一下便显现出来。
只见周围也已经接连有着几人异常倒地,显是众人中内力较弱者。双方这下都察觉出不对劲,连忙停止混战,互相分开。
而薛靖杰瞧得父亲受伤,急忙带人大喊着冲上前来将其护住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