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也说,那是几十年后的事,而且他也未必就能成为服紫高官。”杨八娘啜泣,“说不得,儿白白跟他受了几十年的苦,最终只能挣个五品的县君呢?呜呜,倒不如嫁个带着勋爵的,日后像阿娘一样,封作郡夫人甚至国夫人呢。”
“……”韦夫人沉默片刻,心中默默地盘算起来,叹道,“若有这样的好婚事,我早便为你寻到了。哪里至于全凭你阿爷做主呢?只可惜,成国公府的那位燕大郎……唉,迟早都能得国公之位,不仅年少俊美,又颇为聪慧……可偏偏他却是要尚主的。”
太宗皇帝封的国公、郡公确实不少,但嫡长子嫡长孙之类不是早早地成婚或者定下了亲事,便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却不知进取的纨绔子弟。杨八娘是嫡幼女,确实生得太晚了些,遇到的姻缘也不够样样俱全。
闻言,杨八娘的目光闪了闪,终于忍不住流露出了真正的心思,抽抽噎噎地低声道:“不是还有……不是还有宫中那位么……儿若是要嫁,便定要嫁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儿!!”
第188章争相入宫
这厢杨八娘缠着韦夫人,满面娇羞地诉说着自己的小心思;另一厢杨士敬与王子献、杜重风相谈甚欢,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将他们二人都归入自家门下。当然,与目前尚未取得功名的杜重风相比,杨尚书更愿意将嫡幼女杨八娘许给王子献。杜十四郎他也必定不会亏待,挑个容貌学识顶尖的庶女记在韦夫人名下,与嫡女一样给满满当当九十六抬嫁妆便是了。
他心中盘算得正好,将杨谦费尽心思所想的那些反对之词都驳了回去:“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因着杜十四郎是你师弟,所以一直偏帮着他而已。王子献究竟有何不妥之处,你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明笃啊明笃,为父教了你这么些年,可不是为了让你学着偏心的。处在为父这样的位置,所见的只有才学、能力与秉性,并无亲疏远近之分。”
杨谦一时词穷,再也寻不着合适的借口,只能沉默。他总不能直言,王子献确实没有一处不好,但他就是瞧着此人不顺眼罢?他总不能明说,他担心王子献日后取代自己的地位,所以心中颇有危机之感罢?若当真说了,恐怕也只会让父亲失望罢了。父亲眼中的爱子,所有人眼中的杨明笃,都绝不是如此气量狭小之辈——所以他绝不能露出破绽。
父子二人来到正院内堂,杨尚书正难掩喜色地想与韦夫人说这个好消息,便听杨八娘在里头歪缠:“阿娘若是当真心疼儿,便该为儿好生打算。儿嫁了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儿有甚么不好?对咱们杨家,对阿爷阿娘阿兄,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阿娘,好阿娘,便许了儿罢!儿可不想日后只能忍气吞声跪拜那些远远不如儿之人……阿娘难道也忍心让儿受那样的委屈么?”
闻言,杨尚书不由得紧紧地拧起了眉头,冷笑着推门而入:“嫁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儿?真是好大的口气!!”他垂眼看着韦夫人与杨八娘母女两个,难掩失望之色:“阿韦,八娘不懂事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性情么?竟然由得她如此胡思乱想!!我看,她早便被你宠坏了,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韦夫人依旧不疾不徐地抚着女儿的背,淡淡地道:“那阿郎不妨直言,你究竟会不会送女儿入宫为妃。若是要送,又为何不能是八娘?论容貌论性情,她可比任何一个姊姊妹妹差?”
她声音虽轻,却字字句句都在叩问杨士敬的本心,令杨尚书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不错,整座弘农郡公府里,早有不少人都觉察到了大房与杨贤妃的裂痕。自从自己封妃,大皇子也封了齐王之后,杨贤妃的野心便急剧膨胀,隐隐有不受控制之势了。在她心里,她的儿子便是日后的皇帝,而她至少是太后,自然容不得任何人对她指手画脚。若不是二房实在是一堆扶不起来的烂泥,她又如何甘心听从这位伯父的话?
对这位只知与袁淑妃争宠的侄女,杨士敬的耐心也渐渐地用尽了。若是她愿意听他的话,又何至于将齐王养成如今这个模样?如此不讨圣人喜欢,便是占了长子的名分又如何?封东宫太子依然是遥不可及之事。
杨贤妃与齐王,或许会从不听话的棋子,彻底变成一手坏棋。此时若能抓住机遇,捧出一位嫡亲女儿为妃,再生个讨圣人喜爱的皇子,这两颗坏棋又能算得上甚么?!而且,对于安兴长公主而言,表姊表妹也并无差异,横竖都是母族的姊妹,支持谁都与自己无碍。
“送谁也不能送八娘!”杨士敬脸色微沉,“她这样的性情,入宫便是羊入虎口!!说不得连圣人都不曾见到,就被她的好堂姊给算计了!”杨贤妃虽然略有些浅薄之处,但毕竟在太极宫中经营了多年,且过得风生水起。她若有心对付杨八娘,只需动一动手指便足矣。郡公府要送的是一头敢于与虎相争的母狼,而非一只软绵绵的羊。
闻言,杨八娘委屈得泪水直落:“阿爷以为儿是甚么蠢物么?若当真入了宫,怎可能轻信堂姊会有甚么好意?宫中若有两个杨家女,阿爷自然只会帮儿,必定不会再理会她。那她便一定会将儿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听了她的想法,杨士敬与韦夫人的神情都稍缓了些,杨谦的目光更是亮得犹如星辰一般,望向杨八娘的时候,便犹如看一件稀世珍宝似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