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人品不错的少年郎,可配不上槿娘。”王子献不紧不慢地道,“放心,我向来都将她当成是自家妹妹,一定会为她多留意的。若是不够出色之辈来求娶槿娘,我断然不会答应。你也莫要乱了阵脚,一切以槿娘日后过得是否舒坦为要。”
“阿郎说得是……”孙榕听得连连点头。
“你也莫要只顾着槿娘。眼看着你也即将及冠了,若是不早些定下婚事,还等着官媒上门给你随意配个娘子不成?”王子献忽然觉得,作为一位尽职尽责的主子,他要管的事务确实太多了。原本这种婚配之事,应该是由“内人”处置的,哪里须得他来过问?只可惜他家“内人”尚且忙不过来,他便是想插手对方的内务亦是没有任何机会。
闻言,孙榕涨红了脸,吭哧吭哧了许久,方道:“我……我已经将婚事托付给傅母了。傅母是长辈,理应由傅母做主……而且,若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我也不可能放心地一起生活。”言下之意,却是他已经看中了自家人,而且悄悄托了老傅母阿诺说亲了。
自家人,说的大约便是那群部曲家的小娘子了。这些小娘子都是老傅母阿诺一手带大的,个个性情爽快利落,既识字又有好身手,比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不知强了多少倍。方才所说的那位暗棋阿圆,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跟着他的部曲家中,郎君居多,小娘子颇为稀罕,且都是老傅母阿诺的心头肉。不少部曲都暗自有钟意的小娘子了,只是还未获得佳人青睐,不敢贸然行事罢了。如今孙榕却聪明地托了老傅母阿诺,即将“虎口夺食”,也不知剩下那些尚未成家的部曲心中会作何感想。
果然,机灵人做甚么都机灵,而——
王子献望了一眼瞪圆了一双虎目的曹四郎:不够机灵的,注定了连娶娘子都落后一步。
此时,曹四郎已经顾不得自家阿郎在场了,再也抑制不住惊骇之意:“你……你,你说!你看中的究竟是哪个?!若是……若是……我从此与你割袍断义!!”
“好个见色忘义的混账!”孙榕禁不住笑骂道,“放心罢!你心里藏着谁,我还能不知道么?我看中的另有其人!!不过,就算我没看中,不意味着其他人不会动心思!你还是赶紧求娶了,早些成婚罢!”
曹四郎立时便“嗷”地一声,扑到了王子献跟前,双眼亮晶晶的:“阿郎替某做主!”
“……”如此一个魁梧的虬髯大汉,睁着亮晶晶的双眼,实在令人有些不忍直视。王子献不由得侧过脸,叹了口气:“你回去自与傅母说,她会替你做主的。”
曹四郎顿时喜得大笑不止。
第195章盟友依旧
夜色正浓的时候,王子献方悄悄地回到了濮王府。直至此时此刻,他才觉得漫长的一日终于结束了。若仅仅只是处置公务,或许还不会令人觉得如此疲惫。然而,除去熟悉公务之外,他还须得尽快结交同僚,收服下属,以及处理突如其来的自家事务等等。
无论他是否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这些事接踵而至,却是不得不处置妥当。如此这般,也令他越发理解,为何李徽正式出仕之后,几乎每日归来时皆带着薄薄的倦色了。也许,只有等再熟悉一段时日之后,处置那些公务以及结交同僚等事才会更得心应手一些。到得那时,他也不必将心思都耗在这些事上了,还有许许多多要紧事等着他谋划呢。
不过,此时他并不知晓,今日的忙碌与心累,还远远不曾结束。于是,当他遥遥听见从李徽的寝殿附近传来的奏乐声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据他所知,濮王府确实养了些擅长乐舞的伎人,但绝大部分都被濮王与嗣濮王带到洛阳去了,以备日后宴饮时所用。仅剩的数人平日只待在外院的偏僻角落里练习,等闲也并不出来待客。原因无他,只是新安郡王并不好此道罢了。今日却是因为甚么缘故,居然将这些伎人都唤出来助兴了?
“好!好!不仅唱得好,跳得也极好!!”乐声稍歇的时候,就听阵阵爽朗的大笑声传来,“阿兄,原来你府中竟养着这般出众的伎人!之前你却一直藏着掖着,不让她们出来待客!若不是我这回提起来,你还想将她们藏到甚么时候?”
王子献眉头挑了起来:毫无疑问,这位必然便是天水郡王李璟了。他素来便是随性之人,若在越王府待得没有趣味了,或者不慎惹了甚么祸,便会避到濮王府来。毕竟,无论越王李衡与越王妃王氏再如何急着训子,也不可能亲自来濮王府将他逮回去。于是,时日一长,天水郡王便越发自在,完全不将自己当成外人。
“你若是喜欢,便将她们送给你罢。带回去越王府养着,随时都可欣赏她们的歌舞。若是将她们拘在我这里,说不得反倒是暴殄天物了。”李徽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带着些许不以为意之感。
“放在濮王府与带回越王府又有何区别?既然我已经知晓她们的歌舞出众了,有兴致时便自然会叫她们来助兴。”李璟道,仿佛很是理所当然,“不过,阿兄瞒我瞒得好苦!今日定要让她们唱个尽兴!!”
兴致一来,天水郡王竟是击起羯鼓来,“咚咚”的鼓声急促而热烈,仿佛能击破长空一般。鼓声之中,又渐次有琵琶与箫声相合,隐约竟散发出凉州曲的雄浑苍茫之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