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来了,王子献几乎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热烈似火的目光几乎要将他浑身点燃。李徽仍是不紧不慢地踱步近前,在他的服侍下换下了襕袍,穿着常服趺坐下来。王子献自后揽住他的腰肢,在他耳边留下一串轻吻,却并未更进一步——毕竟身在佛门净地,便是相思再苦,也只能勉强自己继续忍着。
“杨家怎会突然盯住了你?莫非他们生出了怀疑,抓住了你安置的人?若非如此,贸然行事留下把柄,几乎将决裂的借口送到了你跟前,并不像是杨谦的行事。”想当年,翩翩君子的杨状头不知令多少人为之拜服。那时候的杨谦隐藏得极深,几乎没有多少人瞧出他虚伪的本性,更不会冲动行事。
“嫉恨能够改变许多人,他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发现我与他的职缺相同之后,他便再也控制不住了。”王子献低声在他耳畔道,“九思也曾与我提过,他暴怒得几乎失去了理智,竟然想让九思出面弹劾我。”
“不过稍稍出头,便要寻圣人的心腹爱将下手,他是疯了不成?”李徽拧紧眉,“仅仅只是嫉恨,绝不会如此轻易令他失去控制。或许,还有人在他身边挑拨,试图渔翁得利?”一向不擅长阴私的他,自然不会多想,直觉或许杨谦得罪了人却不自知。
王子献却想到了诸多内宅手段,不由得一怔。杨谦并非蠢物,若他身边的文士有意挑拨离间,他自然不会轻信。但若是女子的算计呢?枕边风最是无声无息,足以动摇那些心志不够坚定之人。看来,弘农郡公府的暗流,比他们所想的更深。他需要打探到更多的消息,方能做出判断。
“你与那杨大郎可曾再次见面?”
“没有机会进入杨家,只能托人给他捎消息。不过,如他那样的人,不到绝望的时候,便不可能倒戈相向。或许,他依然寄希望于杨家能够重归正途罢。只是,每一次他见过韦夫人之后,院子外的看守都会更多一些,他们的日子也过得更难熬些。”
李徽不由得摇了摇首:“杨士敬自诩欣赏年轻俊才,对两个儿子却是看走了眼。就算杨大郎生了怪病,论见识与胸怀,也比杨谦甚至杨士敬自己高出不止一筹。杨家的成败,或许在当年便已经注定了。”
“作为父亲,杨士敬需要的正是杨谦这种听从他教导的儿子,而非杨大郎那种时时刻刻劝解他的儿子。道不同不相为谋,朋友间如此,夫妻间如此,父子间更是如此。”王子献淡淡地道。父母的偏爱,并非事出无因,只是这些缘由未必皆是合情合理罢了。
而后,李徽垂眸仔细端详着他方才绘出的舆图,见他将夏州之东的诸州都圈了起来,思索片刻又道:“永安郡王经营沙州与灵州,暂且可排除在外。前任江夏郡王从灵州转任朔州,未必完全无辜,可稍加注意。而河间郡王将胜州经营得犹如封国一般,最有可能生出异心。”
“我已经让孙榕亲自带着商队去走一遭了,至少须得数个月才会回到长安。”王子献道,“说话口音极难改变,或值得一试。不过,这也算不上是甚么证据,只能我们私下警醒一些。若要禀报圣人,还须得更强有力的佐证。九思正奉命巡视各州府,正好须得去一趟北疆,或许会有所得。”
“我们的力量仍然太弱小了。”李徽叹道。即使已经经营了数年,却依然无法与暗中的那些庞然大物相比。自保或许尚可,出击却唯有寻得弱点方能给对方造成伤害,否则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如今不是已经有人送上门来了么?”王子献勾起唇角,缓缓放开了他。以他的耳力,已经听出了外头极轻的脚步声。
闻言,李徽抬起首,便见一人顺势推门而入,嘶哑着声音笑道:“便是送上门来,也须得看你们是否能留得住我。”
门吱呀着合上了,门前悄然静立的人穿着乌黑色的披风,戴着兜帽,几乎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身形与样貌,只露出一段蓄着短髭的下颌。饶是裹得如此严实,李徽与王子献也依然有些熟悉之感。当然,他们早已猜出对方的身份,只是觉得此人与以往的印象颇有些不似,才禁不住打量着他罢了。
双方无声无息地对望许久,仿佛彼此都在衡量对方的能力,又似乎有些剑拔弩张的对抗之意。李徽忽然轻笑一声,亲自斟了一杯茶:“姑父不必紧张,请坐罢。既然姑父已经来了,便意味着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们又何必继续相互试探呢?”
“事实上,我已经有些后悔了。”来人脱下披风,毫不生疏地坐在他们对面,“若非实在无人可选,我也不会找上你们。”
若是有旁人在此,或许会大惊失色——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理应“圈禁”在安兴长公主府中的驸马程青。
作者有话要说: 杨谦:……一定要抓他的把柄!不管什么把柄都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着他!!
王子献:……==|||
杨谦:……什么?你们跟不住!再加人!!必须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他!
王子献:……有完没完?
杨谦:当然没完!直到抓住你的把柄为止,我们不死不休!
王子献:是可忍孰不可忍!(╯-_-)╯╧╧,连玄祺都没办法见了!和你没完!哼!
新安郡王:→→,我们不是每天都见面吗?
王子献:→→,这样你就能满足吗?我、一、点、也、不、满、足!!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