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从女儿身上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把你姐叫起来,咱们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谢凉婉听到要走,赶紧把点心塞进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地问:“走?去哪儿?”
二夫人指挥着下人去把大女儿叫起来,自己翻箱倒柜地把东西找出来,愤愤地道:“去你外祖家!”
谢凉婷揉着眼睛,道:“去外祖家?可是现在外头都宵禁了吧。”
二夫人停下了收拾,她倒是没想到这茬。但还是没把东西放回去,她已经铁了心一定要走。“那就等宵禁结束了立刻走。”
谢凉婷的瞌睡全都没了,她坐在二夫人的身边,“娘,祖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惹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二夫人恨得牙痒痒,“你那好祖母,竟然要叫你妹妹把腿去给了三房的那个残废!你说,这事儿要真是成了,你妹妹还怎么嫁人?只能一辈子在家里做个老姑娘,更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她絮絮叨叨地说,“我早就看那个颜家不是个东西,好端端的,连太医都没法子的病,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邪门歪道,硬要说那腿能治。要真能治,太医能不知道?就他那么能耐!”
谢凉婉听说要用她的腿去换谢凉云,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扑到二夫人的怀里,结结巴巴地道:“娘、娘,我……我不、不换。”
二夫人心疼地搂住她,“娘也不会答应。你只管放心,娘护着你。”
谢凉婷奇怪地道:“那大夫说是要血脉至亲吧?阿婉和阿云还差着点呢,最合适的难道不是阿萤?”
二夫人咬牙道:“我哪里知道你祖母怎么想的,大约是念着那个已经叫云阳侯给定了,怕那头不高兴。”
原本订婚时还是好好的,等成亲的时候就成了瘸子,薛简会肯罢休?笑话!
谢安知原本睡在书房,听说嫡妻气冲冲地打自己母亲那儿回来,不觉有些担心。他披了衣服在屋门口听着里头的对话,终于忍不住推门进去。
二夫人见他突然推门进来,还有些诧意,“你怎么来了。”又想起谢家祖母的所做作为,把那股不满之气都往谢安知身上推过去,“你们谢家,真真是没个好人!”
谢安知对她道:“等宵禁一过,你就带着阿婷和阿婉去你娘家吧。”
二夫人原以为他是过来劝自己答应谢家祖母的要求,没料到谢安知竟然开口就叫自己带着女儿走。“老爷……”
“快些走吧,在娘还没硬下心来把阿婉强留下来前。”谢安知皱眉,“倘若你们去了凌家,娘为了面子也断不会再纠结这等事了。”
二夫人泪如泉涌,呜咽道:“你心里到底还是有我……有孩子的。”
谢安知搂着她,轻声道:“你我结缡数载,在我心里,对你总还是留着情分的。辞官一事,没同你商量,是我的错。阿婷和阿婉到底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岂会撒手不管。”
“没有儿子,我从未怪过你。”
谢安知知道,这件事是凌氏的心结。但他觉得这事儿得看天意,若是老天不允,没有缘分,他也没甚大的执念。
看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女儿,谢安知道:“你们也收拾东西吧,宵禁一过就立刻套马车离开。在凌家要乖一些,莫要给外祖家惹麻烦。尤其是阿婷,你的嘴巴素来不饶人,表姐妹们虽然会看在亲戚的份上让着你,可总是叫人心里头不舒服,迟早会被人厌弃。”
谢凉婷低声地应了。谢安知不是个会情感外泄的人,他很少会对谢凉婷说这些事。听到父亲对自己叮嘱这样的话,谢凉婷的心里有些激动。
对于谢凉婉,谢安知倒没叮嘱什么。他只是揉了揉女儿的头,对她自己从来都是很放心的。
此夜二房没有人合上过眼,收拾完东西后,都在一起默默地等宵禁过去。因为院门已经落了锁,所以也没有人去谢家祖母跟前说二夫人即将带着两个女儿回娘家的事。
谢安知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他和凌氏之间很少有这样的时刻。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时光,让谢安知的思绪清晰了许多。他开始深思谢家祖母这样做的原因。
凌氏性子比较急躁,兴许没有发现,但谢安知却是知道的。谢家祖母明着对谢凉萤看重,事实却正好相反。
谢安知搂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凌氏,用极轻的声音问她,“你说,阿萤……会不会,其实并不是谢家的孩子?”
凌氏被他的话一惊,从他的肩上抬起头来,刚要说话,被谢安知捂住了嘴。
谢安知冲她摇摇头,“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他照旧用那极轻的声音对凌氏说,“我不知道你是否留心过,娘虽然表面对阿萤很重视,但实际上却是更看重阿云。”
凌氏沉下心来,细细回忆。她是个急性子,但并不表示她真的蠢笨如猪。从前不曾在意的点滴串联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