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清楚,黑子这是剧烈撞击引发肝性脑病致死的。此病病情发展迅速,这是肝硬化肝癌后期常见病。
州牧秦奋深吸一口气,尽量先将眼前的景象放至一边,问道,“朱元臣,你弄那么多宾官来李家是想干嘛?”
因为江阴是他常州治下,这里头,只有他能明正言顺地管这事。
他们刚才到时,正好看到新增的官兵进了李家大门。如今死了人,这人几乎是在他们跟前断气的,如果放任不作处理的话,影响就太恶劣了。
朱元臣心一紧,拱了拱手回道,“秦大人有所不知,近日江阴出了一起盗窃案,有好几户大户人家遭窃,损失金银逾百万。我们收集到的线索指向李家窝藏盗窃犯,所以下官下令让莫捕头带人搜查李家,岂知李家无视官令,还命家丁负隅顽抗。他们这样的行为,往小了说,这是不满官府。往大了说,这是要造反啊。这样的行径,必须严惩,必须镇压,决不能姑息。”
朱元臣话一落,周蓁蓁就听见她外祖父嚎上了,“州牧大人,冤枉呀,我李家往上数八代都是良民,您要替我李家做主呀!天地良心,朱大人说我李家窝藏盗窃犯,我李家压根就犯不着呀!我李家连二十多万两黄金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捐了,还能看上那三瓜两枣的吗?朱大人这是公报私仇,欲栽赃陷害我李家啊!”
“李晋,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若不心虚,又何惧搜查?”朱元臣怒道,而且李晋透露的信息让他心惊,李家给祈宁县捐了二十多万两黄金?祈宁县……太子……
“搜一下是没有什么,但我们李家明明没做的事,为什么要被搜查?谁知道搜查途中,你们会不会动什么手脚,给我们放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栽赃嫁祸我们李家?”李老爷子此刻就跟泼妇撒泼一样,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朱元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身上招呼。
闻言,朱元臣心就是一惊。
官兵中某个别也是身形一僵。
周蓁蓁和袁溯溟几乎是在同一刻望向彼此,两人的思想几乎在同一时间同步了。
然后袁溯溟的视线在最前面的官兵身上快速地掠过,甄别着什么。
看袁溯溟领会了她的意思之后,周蓁蓁垂下了眼睑。
在双方有仇的情况下,朱元臣在搜查那批黄金时,不会挟带点私货栽赃给他们吗?异地而处,即使是他们,恐怕很难放弃这个想法。
况且周蓁蓁怀疑,朱元臣早就对那批黄金的去向有过猜测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预防万一,也为了能一脚将李家踩死,他肯定会有所行动的。
这些她都和她外祖父舅舅们商量过。今天这一出,是专门为朱元臣准备的。
朱元臣,你的死期到了!
一直没说话的陆环紧绷着一张脸,李家刚被皇上册封为‘仁义之商’,朱元臣就来了这么一出,你这是打谁的脸呢!
皇上是不会有错的,在此大前提下,太子也不会有错,错的只能是你朱元臣!更别提,你此番行事还沾上了人命。
还有李家,最好不要犯什么致命的错误在其中,不要让皇上太子失望,否则皇上亲赐的匾额,护得了你们一时,事后只会更惨。
他看向秦奋,示意他处理好眼前的事。
秦州牧问,“朱元臣,你要求搜查李家,本州牧能看看有何确切的指向李家的证据吗?”
朱元臣没有说话。
莫捕头心道,哪有什么证据啊,连卷宗都懒得做。
秦州牧一看就懂了,“这样的话,李家还真不是你想搜就能搜的了。”
“李家主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你可能不知道,祈宁县遭遇重大雪灾,李家捐了二十四万两黄金。皇上爱其忧国忧民无私奉献的仁心,特赐‘仁义之商’的匾额。”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二十四万黄金,合二百四十万两银子说捐就捐了,哪里还会去盗窃那百来万银子?或者窝藏盗窃犯什么的。
朱元臣瞪大了眼,那是他们的银子,他们的!李家竟敢拿着他们的银子去邀名邀功!真真是可恶至极!
莫捕头轻叹,这真是哑巴亏啊,亏到姥姥家了。
“州牧大人,我家黑子被他这么一推,人也没了,你一定要替他做主呀。”老太爷红着眼说。
“州牧大人,我要告朱元臣他草菅人命!”此时黑子他娘爬着过来,朝秦奋一个劲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