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理理我……”
“墨燃!”
“你……理理我……”
他模糊听到有人在唤他,熟稔的声音。周围又黑了,他于是像濒临溺死的人抓住一块浮木,有人向他伸出手来,他哽咽着,紧紧攥住那个人,“你不要走,我什么恶事坏事都不做了,再也不惹你生气……”
他攀住那人的手指,与他十指交扣。
他闻到淡淡的花香,海棠的香气。
“我有起死还生的仙药,可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了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走,求你了……”他不管不顾地循着那温热身躯所在的地方,他抱住那具身躯,“求你了,我宁愿……”
“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墨燃!快醒醒!”
可他醒不来,痛苦比海更深邃,他快要溺死了,他醒不来。
他喉头哽咽着,他紧紧抱住了那个呼唤着他的人,睫间竟是湿润了:“我宁愿死的人是我,师尊……”
“狗东西!你要做什么啊!喂!”
忽然一个人冲过来,拽住了他,然后周围一团混乱,有人往他唇齿之间灌了一泓冰凉的水。
墨燃忽地浑身发冷,那水凉的像千年玄冰,几乎要把他的肺腑都冻住。
他猛地睁眼!
“……”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姜曦那张阴郁的脸,手里还拿着一只青碧色玉瓶,显然方才给他灌的就是瓶子里的东西。
“我……”
他一开口,就发觉喉间沙哑,一时说不出更多的话。
而后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宗祠天宫,冷汗已湿透了重重衣衫,周围一圈人都神情古怪地瞧着他,尤其是薛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非常的不好看。
自己则躺在楚晚宁膝头,双手紧紧拥着楚晚宁的腰,楚晚宁原本穿的端肃恭谨的衣衫,已被他在梦里拉扯得一片凌乱,外袍的袍缘都滑到了肩头。
墨燃:“……”
他没有……他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楚晚宁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多少还算镇定,他道:“为什么一个人往前跑的那么快?”
“师尊,我……我方才……”
“你被魇住了。”姜曦把玉瓶收好,复又站起,垂眸道,“歇息一下,我给你喂的是破梦寒水,你会觉得很冷,过一盏茶左右就好。”
墨燃还没有从那一层层可怖的梦境里缓过神来,他的眼神仍有些混乱,过了好久,才喃喃着说:“魇住了?……可是我一直很小心,并没有……并没有觉察到任何术法痕迹……”
姜曦就有些乖戾的爪牙露出锋芒:“术法?那种愚蠢的东西算什么?”
在场众人:“……”
“天下最狠戾,最杀人于无形的,你以为是术法?”这位药宗掌门眯着眼睛,振袖鄙薄道,“错的离谱。这天下最厉害的,是药。”
“这天宫里,提前熏过一种迷香,叫做‘十九层之狱’,这种香料无色无味,却能令人闻之生出幻觉,陷于生平最大的恐惧之中。”姜曦说到这里,顿了顿,而后打量着墨燃,“恐惧越大,陷得越深。我之前也救过几个被十九层之狱魇住的人,给他们服了四到五滴破梦寒水,他们也就醒了——但你知道你喝了多少?”
“……多少?”
姜曦似乎有些不悦,说:“大半瓶。够救一百余人的量,才把你的意识唤回来。……我竟有些好奇了,墨宗师,你年纪轻轻,为何会有如此之深的恐惧,你到底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