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坐起来,披上衣服道:“好,你有什么治外伤的药?我先用着。”又转向宇文灵殊,“阿干,把绘制的详细地图给我,顺带把营中主要将领都叫来。”
宇文灵殊闻言,不无遗憾地再看我一眼,起身走出营帐。我穿起中衣,将外袍拉过来,正要移坐到矮几边,就见裴潜面色阴沉地走进来,好像见到了极不愿见的事。我问:“怎么了?”
裴潜一脸厌恶:“你没看见?”
“看见什么?”
裴潜看上去想吐:“你那阿干是不是人?野蛮!”
我好笑:“野蛮?哪个军人还来战场上装仁慈文雅不成?”
“自己去看!”裴潜扔下一句坐在桌边。
我挑挑眉尖,等到将领到齐,便为他们重新分配作战任务。攻城暂放一边,我命几名将领率军轻装上路,赶到越军前面埋伏,在他们即将撤离弋阳时上前追击。再安排一部分人在弋阳越军驻扎的城池附近游弋,扰乱守城军队视线。
天黑之后,两军结束交战,不但等来了燕七等将领,还等到了前去刺杀霍信的少年武士。我见他们只有七人回来,而且个个带伤,便知行动不甚顺利。为首的少年武士向我禀报刺杀过程,他们按照我的吩咐多次安排刺杀,都没有成功,带路的士兵当场被越军斩杀,潜入营内的同伴则被霍信伤至要害身亡。直到昨日再度潜入,霍信才被一名少年武士刺中,可是那名少年也被霍信军擒拿。他们拼力营救不果,眼看聚集的越军越来越多,只得放弃,突围成功后发现同伴只剩七人。
我叫燕七带他们去歇息,对宇文灵殊和裴潜道:“我今日遭遇突袭,又见越军中途退却,便猜到霍信可能受了伤,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他这个人向来惜命,很少亲临战场涉险,营地中也必然戒备森严,此次受伤,应是另有打算。”
裴潜讶然:“你的意思,霍信是故意被伤?”
我赞同地补充道:“偷袭阵前督战的将领容易,可是要刺杀躲在中军营帐里的霍信,只靠二十几人做到很难。我并非小觑这些少年的实力,只是霍信要躲,总能隐藏踪迹,既然不躲,那便是无意再战了。”
宇文灵殊看着我:“子悦,我认为霍信是因为知道你来,觉得不能取胜,自动退却了。”
我继续趴在卧榻上,朝他笑道:“阿干如此直接,都说得人脸红了。”
宇文灵殊目光闪了闪,鲜卑口音更重:“为什么脸红?事实如此。”
我含笑:“好罢,就权当如此。霍信是要争功的,如果发现这功劳不易得,反而还有承担重责的危险,自然不再恋战。但是想要退兵,也得找个迫不得已又十分堂皇的缘由,于是他便被刺杀了。临走之前,他也伤了我,消息传到赵誊耳中,大概还会褒奖他。”
裴潜“噫”了一声,摇头:“真是个古怪人,我头一次见这种精打细算的将领,难道他不觉得这样活很没意思?”
我笑道:“也许这就是他的乐趣。”
“不能理解。”裴潜看看我的腰,感叹,“你和他简直天壤之别。到底是只求自保的好,还是奋不顾身的好?我觉得太子殿下……”
我嗽了一声,假装没听见。裴潜识趣地住口,宇文灵殊看看我,叹了一声走出帐去。
过了七八日,我的腰伤有所好转,闻听越军已经悉数撤离,除部分临时抽调的军队外,余下都用来拱卫建康,不觉冷笑数声。
宇文灵殊的军队休整完毕,在我的安排下,他和薛延年及翟敬德依旧兵分三路,只是不再分别攻城,而是照搬了围魏救赵的策略。由一支军队负责围攻弋阳城,若越军其他城池来援,便派另一支军队佯攻援军所守城池,趁越军回救,埋伏在中途的第三支军队便突然现身截杀。另派燕七和裴潜等人专夺越军粮草辎重,并在越军多城同时救援时中途拦截。
裴潜因此与我争论过多次,坚持认为重复使用同一计策必然会被识破。我不在乎道:“识破又怎样?除非越军坚守不出,不过那样弋阳陷落更快。”
裴潜不服气:“你以为只有你会埋伏?越军的陷马坑、铁蒺藜之类不知损伤了多少匹马了!”
我闭目:“嗯,其实攻城最艰难,连骑兵都用不上,你倒给宇文灵殊多想出点计策来。”裴潜跺跺脚,自己出帐。
因为要赶快恢复,我多半时候都被迫趴在榻上依据斥候的回报下指令,也难以知道具体战况如何,所以只管大概方略,需应机而变的都交给战将们自己决定。听到裴潜出去,我动了动身子,正想起来,忽听一个声音在门口冷冷道:“紧要关头,你倒惬意了。”
我扶住腰,抬眼笑道:“你来的正好,躺得都僵了,快给我按几下。”
江原面色还是很冷,走到我身边问:“哪里?”
我指了指,他便掀起我的衣服,两手掐在腰侧揉按下去。我立刻惨叫:“疼!你想给我按断了么?”江原冷哼一声,我立刻笑,“我知道你要说的话,‘分明是你自己想被人砍断!’”
江原又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