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被地邪双掌紧锢的独孤明,这时大声警告。
宝芙才骤然感到后脊一寒,是地邪无声无息倒卷尾梢,朝自己背后拍下。她急忙闪避。却发现自己手脚忽然动也不能动。仔细一看,只见从地邪头部冒出的,那分不清究竟是发丝还是触手的长长蔓状物,不知何时已经缠住自己。
随着道邃凉的微风,她双眼阖住,等待着被毒钩刺中的那一霎。
但她的肌肤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腰肢被两只大手箍住。然后便有什么东西,重重覆压在她背上。
微微飘散在炙热空气中的血腥,使她心头突地沉了沉,她哑声叫出来。
“灭……”
趴在她背后那人没有回答,但紧握在她腰间的手,却缓缓松脱。是那人直朝火焰当中坠落。…
飕得一声,火焰中飞来把匕首,砍断捆住宝芙的地邪触角。地邪受到疼痛刺激,整根触角倏地收缩回去。
宝芙匆忙中,只看到火焰中匕首飞来的方向。伫立着条高瘦的身影,她没有再多看第二眼,便跳进阿灭落下的火里。
阿灭躺在火中,浑身灼伤,已经失去知觉。她将他带到一处火势没有蔓延的地方,检视他的伤口。他后脊右侧被地邪的毒钩刺穿一个大洞,和妈妈夏红菲临死前的情形相同,伤口没有愈合。
地邪的毒素,应该含有某种抑制他们这种生物肌体修复的成分。
血管组织无法复原,造成不断失血,便会导致阿灭迅速衰弱,然后死亡。
宝芙咬破手腕,将自己的血喂入阿灭口中,但这么做也只是徒劳,阿灭仍血流不止。眼看着阿灭越来越苍白灰黯的脸色,她心慌到了极点,每一下心跳都虚软无力,无法落定。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想不出来。但有一件事,她告诫自己绝对想都不能想:那就是阿灭会死。他会和妈妈一样,在自己眼前死去。
她盼望此刻有谁能来帮助她,止住阿灭的血。紧紧捂住阿灭的伤口,她手指被滑腻暖和的血,温柔地浸泡冲刷。这种熟悉的感觉,竟令她不禁微微一哆嗦。她想起阿灭的怀抱,每一次,当她感到绝望无助的时候,他温暖的怀抱,总会给她沉默却坚实的安慰。
即使在这种时刻,也是如此。
宝芙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阿灭苍白俊秀的脸庞上挪开,否则她一定克制不住自己,会像个疯子一样摇晃他,把他叫醒,逼他和自己说话。那会令他更痛苦,也更快地失去力气。茫然失措抬起头,她看到独孤明还没有从地邪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地邪的耐性已被消磨殆尽,满面愤怒,那张纯美圣洁如天使的脸庞,狰狞如恶魔。而她六只兽足般粗壮有力的手臂,全部抓住独孤明,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今天不将独孤明吃掉,就誓不罢休。
这时,宝芙空荡荡的大脑,木然闪现一个念头。
她忽然明白,地邪在害怕什么。
“明……”她望着独孤明,大喊,“……那只小地邪!她的弱点,是那只小地邪……”
地邪始终不杀死独孤明,只是想将他制伏。显然,她的目地,是让腹中的小地邪将独孤明生吞活剥。但那只小地邪,却自始至终不参加战斗。而且小地邪的短暂露面,还是在大地邪的掩饰下。
这说明,大地邪不愿意让别人发现小地邪的存在。
宝芙如果刚才不是用念力扯开大地邪的发丝,除了要被吃掉的独孤明,谁都不会看到那只小地邪。
独孤明不知是不是明白了宝芙的意思,还是他也抵御不住地邪的狂力袭击,只见他双目微暝,似乎已经晕厥。
宝芙看到,地邪霎时张开藤蔓般的触角,犹如严密的网子,顷刻将独孤明整个人包覆住。
就在这一瞬间,地邪庞大的身躯蓦地僵住,宝芙耳中传来一声凄厉可怖的惨叫,像是野兽垂死的悲鸣。
只见地邪的身躯猛然剧烈颤抖起来,似乎她极力想要逃脱什么,然而却逃脱不得。
“你很聪明。”一个低沉柔和的男子嗓音,这时静静在宝芙耳畔响起,“不过,你还是不太了解明。”
宝芙没有转头去看,她知道此刻来到自己身边的男人是谁。…
那男人是独孤明和阿灭的父亲,也是这些灾难的罪魁祸首,衡。
衡似乎并不计较宝芙对他不理不睬。他大概也知道,她虽然看都不看他一眼,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听到。他仿佛一位谆厚的长者,继续娓娓道。
“明蛊惑地邪,让她杀了你妈妈的时候,应该就知道地邪有弱点了。所以,他一直很耐心,引诱地邪把这个弱点暴露出来,再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出手。灭这孩子,始终都是他哥哥棋盘上,最听话的那颗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