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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房书安误走蒋家坨 大头鬼被戏三仙居(第1页)

白芸瑞扎死王典,群贼一阵大乱,群贼无首就乱了套:能走的走、能藏的藏,有那么一小部分还在做困兽之斗,整个院儿里头就打开了交手仗,不是单对单个对个,而是混战在一起。听吧,武器的撞击声,人们的嘶喊声……一直打到日头都升起来了这场战斗才宣告结束,宋军整个占领了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放眼一看,山坡上、大厅里,院里院外、草丛之中,到处是尸体,横七竖八,空前惨烈。有人统计了一下,攻打八宝叠云峰这次大战双方共死伤了两千一百多人,这是在蒋平的差官队剿匪以来头一次恶战;同时还抓住两千多个俘虏。蒋四爷和徐良招呼军兵和差官队,赶紧扑灭大火维持秩序,把那些俘虏用绳拴上分批押下叠云峰。可徐良最关心紫面金刚王顺、白莲花晏风,因为打了交手仗,又是个黑天,分不清谁是谁。现在天亮了,得仔细检查。徐良在死人堆里翻来翻去没找着王顺和晏风,又到俘虏队伍中挨个儿对照也没这两人,急得徐良直跺脚。

蒋四爷说:“良子别急,咱们好好儿搜寻,偌大个叠云峰还不定藏在哪儿哩。”徐良一想也对,大军又开始搜山,像梳头发似地来回梳了三遍,甚至把石头缝儿都抠到了也没这俩小子的踪迹。不但他们俩找不着,差官队里还少了五个人:细脖大头鬼房书安、玉面专诸白云生、小义士艾虎、粉子都卢珍和霹雳鬼韩天锦。把蒋平急得什么似的,心说:难道混战中这五个孩子出事儿了?奇怪的是尸体、伤号里都没有,哪儿去了?大家莫名其妙。蒋平和展熊飞一商议:现在集中全力处理山上的后事,丢人的事派人分头去找。

那么这几个人哪儿去啦?王顺和晏风哪儿去了呢?

话说这个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十分奸狡,在混战之前他就盘算好了。他知道,谁都有活的希望,唯独他没有。他想:那徐良把我恨透了,要被抓住没有我的好儿,轻者把我剥皮点天灯,重则五马分尸剁成饺子馅儿呀,好一点把我送进东京开膛摘心……啊呀,这,怎么琢磨怎么也好不了!想到这儿他非常后怕,一种求生的欲望升到脑门子上:走为上策,我给谁卖命?他跟谁也没商议,利用混战中人们自顾不暇的机会钻到后寨去了,他得去后寨去找点儿路费。他知道那五间仓库里应有尽有,现在又没有人管。他很顺利地把锁头打开进到里头,躺箱立柜什么都有。用他掌中这口假大环刀劈开几个柜子,果然里边有金银,找了个包袱皮儿包了一大包,提着它转身出来。也该他倒霉,迎面碰上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房书安在混战中眼都杀红了,正好到后院一抬头看见王顺,房书安一咬牙、大脑袋一晃:“唔——喂,你他妈溜达到这儿来了?老子正想找你哪,看刀!”蹦过去就是一刀。王顺这阵就怕人认出他来,无心恋战。如果要安心打,一百个房书安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王顺虚晃一招拧身上房,撒丫子就跑,奔后山下来了。房书安想回去找人,就怕断了线儿。大脑袋一捉摸:唔,这小子要溜!不行,我得跟着他。

他是叠云峰的第一要犯,我不能让他跑了。一边追一边喊:“唔——来人哪,假徐良王顺跑啦,奔了后山啦……”小义士艾虎听房书安那拉笛儿似的声音说是王顺跑了,他心一动赶紧转身把白云生、韩天锦和卢珍找着了。本想找徐良,一看徐良、白芸瑞杀得跟血人一样,正在混战之中抽不开身。时间不能耽搁,所以他们四个就提着兵刃追下来了。

追到后山到处是战场,到处是火光,再找房书安找不着可急坏了,艾虎他们赶紧奔后山,结果跑到岔道去了,他们奔东北,房书安却追向西南。

单表房书安,这一阵儿他也豁出去了,压着小片刀在后边紧追不舍。出了叠云峰跳过老山头又跑出十里地,累得他吁吁直喘。王顺提了个大包在头前紧跑,房书安在后边紧追,一面又喊:“哎站住!王顺你跑不了啦,上天赶到灵霄殿,入地赶到鬼门关!不把你抓住姓房的绝完不了,你给我站住!”王顺吓得魂不附体,他倒不是怕房书安,他是怕徐良和白芸瑞。又往前跑了一程王顺实在是累啦,吁吁带喘停身站住,回过头一看,就房书安一个人。啊唷,王顺的心这才平稳一点:就他自己那我怕什么?兔崽子,我把你大脑袋薅下来出出气!我叫个饭桶撵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把包儿放在地下转身奔房书安来了。房书安晃着大脑袋正追哩,一看王顺不跑了,吓得他也不敢追了,站住了。房书安回头一看:“我的妈呀!一个人都没有。”方才他光顾追,认为后边有一大帮人跟着哩,闹半天就自己老哥儿一个!再一看王顺奔他来了,转身就往回跑。王顺一边追他一边喊:“哎站住,假徐良在这儿哩,有种的你来抓呀,你跑什么?”房书安一边跑嘴还不老实,“放嘟噜屁!等会儿我再抓你,这阵儿我没空!”把王顺气得直哼哼,一想算了,这是个臭无赖,我别因为他耽误时间,我能往回追他吗,迎面碰上徐良怎么办?

想到这儿返转回身来找着银子包他照旧往前跑。他刚一跑房书安又跟上了。房书安想:如果我跑了就断线儿啦,再找这王顺比登天也难,我干老儿想报仇全得化为泡影,再危险我也得跟着他,要看看这小子跑到什么地方我好回去报信儿。“嘞——嘿!王顺你他妈站住,爷爷追来了,现在有工夫抓你来了。”把王顺气得鼻子眼儿冒火,心想:这玩艺儿多别扭呵,怎么就甩不掉他呢!转身就回来了:“呸!来,过来,爷在这儿等你抓。”房书安看人家站住又不敢追了,躲到树后急得直拉笛儿。王顺往前一迈步房书安转身就跑,等王顺跑房书安又追。这俩人就像一条绳拴住了两头互相拽着。王顺一边跑一边琢磨,心说:我要倒霉,这叫冤魂缠腿!别看这小子能耐不大,鬼点子很多,难道说我就摆脱不了他?眼珠一转有主意了。这回他又站住了,房书安一看他站住自己也站住了,把小片儿刀晃了三晃:“喔,王顺,你打算怎办?”王顺心平气和地压住火:“哎姓房的,咱俩做笔买卖你看怎样?”“你说罢。”“姓房的,你别忘本,你也是绿林出身,后来才投开封府。但你这人可恨又可怜,谁不知你是被徐良欺负怕了,你投靠开封府就为了保住一条狗命罢了。我就不信徐良把你鼻子拉了你能不恨他,他把你五官损坏了你能饶得了他?之所以你现在这么做是被迫无奈。房书安,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也是绿林人,现在我倒霉了,这就是人在暗处须拉一把,你切莫赶尽杀绝啊。如果你房书安能高抬贵手把我放了,我一定报恩。王顺是讲义气的人,将来你要有个马高镫短,我绝不能袖手,你看怎样?你就高高手把我放了就得了。这事你知我知,身边连第二个人都没有,你怕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呵,我说这话有没有道理?”

房书安一听:这小子是怕了我了,这叫邪不侵正。你心里有鬼所以说软和话。房书安鬼点子更多,低着大脑袋琢磨一阵:“嗯,你的话有一定的道理,那你说咱这买卖怎么做?

将来报恩未免太远啦,我要活不到那时候怎么办?我打算来个现得利。”“行,现在我就给你钱如何?”“给多少?”“不知道。我倾囊而赠有多少给你多少。”王顺把偷来的那包拿出来往地下一放打开包袱皮儿一过目,不少!黄的是金子,白的是银子。他跟房书安说:“房爷,多了我是没有啦,要有,我绝不吝啬。看见没?这一包全给你,能不能放我逃走?”“那是多少?”“一千来两罢。”“太少点儿!真格的买条命才花这俩钱儿?”“房爷,你别逼得哑巴说话呀,我走得仓促,身边没带巨款。这么办,将来我给你五千两白银补今日之情你看如何?”“这可是你说的呵!好罢,咱这人最讲理,你把那包儿给我扔过来。”“哎!”王顺把包儿包好,因为俩人离着挺远,房书安不往跟前来。王顺把这包儿拎在手里一捉摸:别上当呵。“我说房书安,你给我起个誓,我要把这银子给了你,你还追不追我了?”“你这人怎么不相信人呢,姓房的最讲义气,大丈夫一言出口如白染皂。你要把银子给我,要不放你,将来我死在乱箭之下、车压、马踩,不得善终。”“行,够意思,接钱!”王顺把这包银子扔给了房书安。房书安用刀尖儿挑过来,也没过数就把它围在自己身上。等房书安围完系好,王顺一笑:“房爷,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年相见我一定报恩。姓王的走了!”“等等,你往哪儿走?”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王顺哪,你跟我走得了。我把你带到开封府,包相爷有三口铜铡,那狗头铡可快哩,我把你塞里头铡了得了。”“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这钱白花了?”“放屁!你他妈的这钱是偷来的,不是你的。再说回来,你就是万两黄金也买不动开封府的官人,房大爷铁面无私岂能受贿!方才我使的是烟泡儿鬼吹灯。小子,你跑不了!”“哦呀呀,姓房的你损透了,难道你方才起的誓不算了?

你就不怕应誓!”“爱怎么就怎么,我活这么大早腻味了,车压马踩,爱干什么干什么,我全不在乎!小子,你跟我打官司得了。”把王顺气得头发昏,眼前金花乱晃。心说:我算叫他把我调理苦了:本来就没路费,都叫他诓去了。“王大爷我也豁出去了,临死以前我也叫你有个受不了,哪里走!”王顺提刀来撵房书安,房书安比兔子跑得还快,进树林就跑了。王顺这次追是勉强的,追了那么一会儿,一想算了,我一定得把这冤魂摆脱了,一会儿天亮可就来不及了。王顺照旧跑,房书安照旧追。王顺这回是头也不回加快速度,房书安就撵不上人家了,眨眼之间消失到黑夜之中。房书安一直追到第二天日头升起也没找到王顺的影子,他心里凉了半截儿,断线儿啦,白追了一晚上。怎么办呢?再往头前看看,实在没有就回山复命,起码可以叫干老儿顺着这个方向追王顺。但他转了一圈儿,看这地方十分眼生,从没来过。这回就放慢了脚步,因庄稼地里有人干活了,大道上男女老少牵驴赶车的、赶集上店儿的已经陆续出现,他再那么跑就太不像话了。房书安把小片儿刀也收了起来,一边擦汗一边往前走。没走三里地,前头是个大镇店。镇口埋着块石碑,上刻着“蒋家坨”三字,嚄!这地方叫蒋家坨,唷,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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