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曲终了,叶衣放下横笛,大笑道:“龙姑娘,今日叶某全为看热闹才上这终南山来,却不想一日间发生着许多有趣之事。此时又得姑娘如此高明之琴技,叶某自感荣幸,心头欢畅万分,却也不得不向你道声谢谢!”
一旁郭靖亦是笑道:“今日闻你二人所奏佳音,实在乃平生之幸,郭某岳父,桃花岛主黄药师亦对音律颇有研究,所奏《碧海潮生曲》更是独步武林,此刻若他在此地,只怕定会与二位抚掌相交。”
只听古墓内“铮铮”两道琴声传来,那女声道:“郭大侠过誉了。”接着又对叶衣叹道:“时至今日,小女子放得领教到音律之妙,这曲《高山流水》合奏,我本是存了揶揄之心,想要考较一下你。却不曾想,两曲《流水篇》竟能如此相映成趣,这般对于音律之理解,我可是自叹弗如。”
叶衣摇头笑道:“龙姑娘不必过谦,想你年纪轻轻,在琴曲上便已有如此造诣,实乃高才。叶某僭越,倒想留于此地几日,与姑娘切磋音律,交流经验,不知龙姑娘意下如何?”
他此言已落,等了片刻,可那古墓中却再无一丝声响传出。叶衣只道这小龙女性子孤僻,不喜与人交流,倒也不曾放在心上,与郭靖丘处机二人相视一笑,便要拱手告辞。
可三人却没想到,只见面前那古墓禁地门口,一名白衣少女正缓步踱出,两只手抱着一把古筝,行至三人面前,微微施了一礼道:“小女子有礼了。”
叶衣三人闻言一愣,只瞧面前这少女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雾中,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除了那一头乌黑秀发,浑身雪白,面容便如那仙子临世,绝代芳华,可肌肤间失了些许血色,却显得有些苍白。叶衣瞧这少女容貌,实当得上“绝色倾城”四字,只是听她说话间,声音竟是一片清冷淡漠,脸上无喜无怒,更无一丝表情,这大冷天的,不禁又让人打了个寒颤。
“这。。。这女孩儿就是小龙女?若是不说与我知道,我还以为是哪家仙子下凡了。”叶衣愣了片刻,心头一凛,连忙拱手还礼。“龙姑娘,在下叶衣,旁边这两位便是郭靖郭大侠和丘处机丘道长。”
小龙女向二人点了点头,又对叶衣道:“我古墓派乃是禁地,外人不可轻易踏足与此。适才听闻你欲与我切磋音律,我便只能出得墓来,你我二人在这禁地之外交流心得,倒也不坏了规矩。”
叶衣讶然望着小龙女,却没想到这小姑娘好似毫不通事理,也是直愣愣地瞧着自己,不由觉得有趣,哈哈一笑,抬手道:“指点倒是不敢,龙姑娘请罢!”
小龙女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树下坐了。叶衣刚想举步上前,却只听身旁郭靖歉然道:“叶少侠,郭某今日聆听二位名曲,倍感荣幸。只是我那杨过侄儿仍在全真教道观之中,此来着他向丘道长拜师学艺,却是耽搁不得。现下郭某便要再返回去,待此间事了,便起身回桃花岛了。”
叶衣点了点头道:“郭大侠不必在意,若是我等有缘,日后自有相见之日。”他三人之前在后山上促膝长谈,早已知晓面前这庄稼汉子般的男子乃是天下五绝北丐洪七公的弟子,东邪黄药师的女婿,身负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弹指神通等各门绝学,武艺超凡,两人虽惜于未能有机会相互切磋,可来日方长,机会颇多,便也无甚黯然之意。
当下丘郭二人向叶衣和小龙女拱手作别,丘处机更是言明,若叶衣这些时日不下终南山,过段日子,待重阳宫整修完毕,便可再上全真,让他一尽地主之谊。
叶衣微笑点头,目送二人离去,便转过身来。却只见身前小龙女仍是坐与草地之上,一双美目俏生生地瞧着自己,面无表情,手抱古筝,竟是姿势也没换上一下。
两人相视片刻,小龙女不由疑惑开口道:“你怎么了?”
叶衣“啊”地轻呼一声,不由大感尴尬,连忙笑了两声掩饰过去,道:“没什么,只是有些走神罢了。恩,适才龙姑娘所言,似乎古墓中保留了许多绝世曲谱,叶某此闻龙姑娘琴艺,大是心折,龙姑娘若是还有绝代佳音,在下当洗耳恭听。”
小龙女点了点头,将古筝横摆于腿上,葱葱玉指覆上琴弦,几下拨弄,便又是一首悠扬的曲调婉转传出。
这二人一人抚琴,一人鸣笛,林间霎时妙音不绝,在山谷中回荡开来。两人每当一曲结束,便相互指点,道出对方不足之处,加以修改,交流心得。二人一心陷于音律之中,都不禁浑然忘我,竟不知夕阳斜下,日落余晖,天色已是渐渐暗去。
直至又是一曲曲毕,叶衣抚掌大笑:“妙极妙极,这《广陵散》当真乃传世之音,经龙姑娘一手弹出,实在让人回味无穷,叶某大慰平生!”
小龙女听他这般不加掩饰地夸赞,虽是矜持,眉间也不由露出些许笑意。她本是美貌绝伦的人儿,又是一袭白衣似雪,端坐鼓琴,便好似仙女下凡,让人心中钦羡。
叶衣又与她交谈了片刻,抬头一看,只见夕阳西下,天色渐暗,不由笑道:“龙姑娘,天色已晚,今日便先到此结束罢,明日叶衣自当再来讨教。”
小龙女闻言一愣,道:“你要到哪里去?”
叶衣被她一下子问住,思索了片刻,道:“这附近也无甚住家,我便上那全真教,向丘道长讨个住处罢了。”
小龙女道:“你们不是说那重阳宫大半都被火烧了么?”
叶衣登时想起此事,不由苦笑道:“是啦是啦,我都忘了这事了。哎,没办法,我便先下山找个客栈住上一住,明日便辛苦一点,再爬上山来找你好啦。”
小龙女秀眉微蹙,望着叶衣瞧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向不远处林中走去,道:“你跟我来。”
叶衣闻言连忙跟上,却不知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才走上几步,便来到林中一处开阔地,小龙女四处张望了几下,点了点头,对着那空地一指,道:“我帮你在这搭个木屋,你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叶衣愣得张大了嘴,又猛地拍了下脑袋,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没想到!”
原来,叶衣自幼奇遇不断,他生为孤儿,自幼便由一名偃师抚养长大,从小便被授予机关偃术之技。他心灵手巧,奇淫巧技对于他而言实在再简单不过,那双手腕中袖剑便是他自己依图纸所造,想来这造房建屋虽然工程颇大,怕也难不到哪里去。
两人都是武功卓绝之人,一时间断木打磨,建屋造梁,倒是忙活得热火朝天。叶衣所学偃术亦有墨家机关术之影子,那机关屋的图纸早已被他翻得烂了,想到此时不过是造个临时居所,只需将那些个机关剔除便可,便一边指点小龙女帮他切取木材,一边自己打磨零件。如此这般,待得皓月当空,星辰遍布天际之时,一个简陋的木屋便已立于这树林之中,皎洁的月光下,倒也不失情调。
叶,龙二人见大功告成,都不禁面带喜色。叶衣瞧着身旁小龙女忙活得俏脸微红,额头已有汗珠,当下歉然道:“多谢龙姑娘帮忙,你便在此歇息片刻,我去外面取水来烧。”起身便往外走。
却不想小龙女却叫住他道:“不必了,既然屋子已经建好,我便要回古墓去。明日我自当再出来寻你。”说罢,也不待叶衣有何反应,转身取了古筝便飘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