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个尾而已,怎么两边也不动啊?吴悠又开车跳了下去,一直往前走,半晌不见回来。
众人等了一阵,担心她出事,索性锁了车集体下来,往前去找她。
前头足有二三十辆车连环追尾,一直走到最前面,见围着不少人在看什么,时不时还有人惊呼。
众人凑过去看,见一辆车下飚了满地的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车轮下,像是出了车祸。
有人道:这死得忒惨了,我都不敢往那儿看谁胆子大,过去把他头给盖住吧,这么晾着可不好,这来来往往还有妇女小孩儿呢。
然而问了几遍,没一个人敢上前把尸体盖住。
柯寻扒拉开前面的人,挤进内圈看了看,难怪没人敢上去,实在因为死者的死状太过惨烈,车轮正好从头上压过去,颅骨整个粉碎,压得稀烂,脑子里红红白白的瓤子流了一地,两颗眼珠都甩出来了。
找个东西给他盖住吧。卫东说。
过来帮把手。柯寻迈步上前,把他外衣脱下来盖盖吧。
卫东朱浩文跟上,三个人小心地把死者外衣脱下来,盖在头部,掩住了一地血腥。
围观众人惊讶又佩服地看着这三人一脸稀松平常地行事,那淡定从容的样子就好像盖住的不是一具惨死的尸体,而是一辆淋着雨的电动车。尤其那个高个头的小子,甚至还把死者甩出来的两个眼睛珠子捡起来安回了眼眶子里
三人往回走的时候,有人还和他们说道:牛逼啊哥们儿,在火葬场上班的吧?
三人:
罗勏和方菲找回了在路边吐了半天的吴悠,看见柯寻一手血地走过来,吴悠又干呕了几下。
柯寻抓了几把地上的雪把手蹭干净,道:短时间内这车是开不动了,不行就路边儿找家饭馆吃吧。
你们还能吃得下啊吴悠用手背揩着嘴角,我的妈,上幅画出来我还没缓过来呢,这又来一出我可能近几个月都不想再吃肉了前提是我还能活着你们太牛逼了,还敢直接上手
柯寻没说话,卫东想了想,笑了一下:习惯了。
姐姐,你再多经历几幅画你也能淡定如鹅。罗勏脸色虽然也不太好看,但比吴悠强些。
吃完饭出来,柯寻去买了些年货,众人又在车里等了一阵,公路才重新慢慢恢复了通行,罗勏继续驾车,稳稳地把车开到了目的地。
那位太姥姥同家人住在一片老旧的住宅区里,灰砖外墙,楼道狭窄,光线晦暗,人高马大的柯寻走在最后,挡住了楼道口透进来的微光,卫东摸黑上台阶的时候一个没踩稳趔趄了一下,跺起了漫楼道的扬尘。
柯狗子你猫着点儿,卫东怒,吃擎天柱长大的吗你?!
我错了,忘了照顾你这178的迷你小人儿,柯寻向前弯了弯身子,不行你坐我兜里我揣着你走啊?
黑暗里好几个人发笑,吴悠笑完叹了一声:我要达到你们现在这样的心态,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生死考验。
有人在她肩上拍了拍,大家没再说话,一路上了二楼。
太姥姥一家子才刚吃完饭,柯寻见面先递上年货当见面礼,喜得太姥姥抓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地夸:这孩子,多有眼色!瞅瞅,这身子板儿,这小脸蛋儿,俊得跟年画上的胖娃娃似的!
柯寻:晚辈我还是挺瘦的
太姥姥,我这几个朋友是来看望您的,顺便也想让您给看看。吴悠带着大家跟到太姥姥的屋里后,开门见山地道。
太姥姥的屋子采光不太好,屋内很有些晦暗,老太太坐在临窗的大板床上,老眼迷蒙地看向站在眼前的一众男男女女。
众人恭谨地站着,大气不敢喘,眼中情绪复杂地望住这个老太太,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她的眼里还会不会更不可捉摸。
老太太将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终于开口,抬手一指离她最近的柯寻:她舅姥爷家的小侄女儿,生得是又漂亮又能干,我看挺合适你这小小子
众人:不是让您给看着介绍对象
太姥姥,您好好儿看看我。柯寻走过去,坐到床边,把脸凑到老太太能看清的距离,我这下半年可能走背字儿,倒霉事一出连一出,听说您能给看事儿,您帮我看看,有什么法子改改运吗?
太姥姥似乎现在才真正地认真地看向柯寻,这一看就是良久,直到大家甚至开始觉得屋里有些冷了,才听见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太太叹完气后又是很久不说话,吴悠是个急热的性子,受不了这样吊起来的折磨,几步到了跟前,蹲到床边拉住老太太的手:太姥姥,您就甭藏着掖着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结果是啥我们都认了,但您别光举着刀吓唬人,一直不落下来啊,这样吊着让我们更难受。您就当心疼心疼我,有啥说啥吧!
老太太混浊的老眼看了看吴悠微红了的眼睛,手里微微用力地攥了攥她发凉的手,再次叹了一声,道:打你们一进门儿,我就看出来了,你们这几个人,一个没跑儿,全都沾上了。
众人尽管心知肚明,可是这件事从不相干的外人嘴里说出来,仍然有种被坐实了的绝望感。
沾上什么了?吴悠颤着声音问。
老太太悲悯地看着她,微微摇头:不知道啊孩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在你们的骨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