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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1页)

浓郁的树荫遮不住半点儿酷夏的热,连石子儿都仿佛是在油锅里过了一遍才撒在了土黄的泥道上。村里人要么整日坐在平房下乘凉,要么便到大桥遮荫处的玉带河里泡着。

虽然刚入初夏,鲁东半岛的温度却罕见地升到了盛夏才有的水平。

不少庄稼人开始念叨老天的不正常,大旱之后必有大灾,再这么热下去,今年的庄稼算是废了大半。

可这一年的这个时候,庄稼其实已然不是大家伙儿关心的重点了。全国各地非典戒严,重灾区越来越多,高温更给细菌提供了温床,随着夏日的渐进,每日的感染人数成倍的上翻。从电视上大家也了解到,但凡进了隔离室的,有一半以上算是已经染上了非典,而染上的这些人,又有近一半再也没活着从里面出来。

为防止人群密集处传染,马庄镇的小学已经停课了,镇中学里除了初四外,其他几个级部也停了课。玉秀既要每日在家看着雷达不出去祸祸,又满心惦记着在学校上课的青云,这时候倒真不想为了个中考,让孩子见天儿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呆着了。

随着各地非典病例的增加,医院也成了大家远离的地方。其实哪里不危险呢?马庄镇镇医院已经隔离了五例发烧患者了,可再怎么隔离也遏制不了此时的人心惶惶与浮躁。

村里最紧张的日子是刘国立妹子刘国红家的阳阳被从北京送回来的时候,这时候的京都已经全面封城了,不论是火车、汽车还是飞机,都严格限制出入。就连阳阳都还是刘国红借着她对象外籍的名义从领事馆转了一圈才送出来的。

连北京——那个□□坐镇的地方都封城了,况且是下面呢?!

丁槐村的气氛愈发紧张了!

村里通外村的大马路上开始设查询点,每天由村干部轮流上岗监督,凡非本村人员不得入村,大集什么的,早不知停了几个月了。而村医丁克存也开始挨家检查,防止出现隐瞒病情不报的。

从谷雨到夏至,两个多月的时间,丁槐村的地界上没下半滴雨珠子。小麦的收割提前了近一个周,长到半腰高的玉米叶子打着蔫蔫儿立在地头上。芒种过去没多久,地里果然开始出现蝗虫的身影,可大家谁都不敢赶着去打药,只趁着天早或太阳即将下山的功夫去天天瞧瞧,打理几下。

谁都不敢顶着风头往上上,真落下了发烧,不管是中暑还是咋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可不比以前,管他因着什么引起的呢,先隔离了再说。林民家在村西岗上种了四五亩玉米,接连几天的蝗虫过境,早就被糟蹋的没了样子。即使是这样,林民也只是一早一晚去巡看了几回。

直到这年的七月中旬,天才开始下雨。这雨下得虽晚,却不比以往少多少,不到第三日,瓢泼大雨加上上游水库放水,玉带河畔便成了一片汪洋。幸好这几年因着葡萄种植没挣多少钱,包了葡萄的几家都换种成了玉米、花生,可即使这样,被泡在水里几日的花生,秋收时也不会有多少结果了。

唯一庆幸的是,温度随着几天的大雨终于慢慢降了下来。青云中考那两天,第一天阳光大好,第二日稍有阴云,不管怎样,却没了前些日子的酷热。

林民每日一早一晚,去镇中学考场等候,其实也帮不上什么,不过是图个心安。还好青云出来时,脸上没多大起伏,倒像是蛮自信的样子。

第二天考完文科综合,出考场时,出了一点点小乱子。当日不过下午五点,夏天的这个时候,太阳落山还早,可这日本就有些阴天,到了傍晚,竟又下起了毛毛细雨!

夏日的天,小孩儿的脸,真是说变就变。林民担心雨会越下越大,听到收卷铃声后,便递了包烟给门卫大叔,通融了一下关系,推着摩托车进了校园。刚考完试的孩子这时正一拨拨地站在教室前面的通廊上等候班主任吩咐解散,也是因为最后一科也考完了,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放松,隔着一群群穿着白底天蓝格子校服的孩子,林民都能看到青云笑着追打同学的身影。

看来孩子真心考得不错!这下林民完全放心了。

倒不要求那么高,上什么重点实验班,别老想着上那些歪点子学校,家里还供不起个高中生?!林民看学生没有解散的意思,便想着找个地方避避雨,捎带抽根烟。一摸口袋,这才想起烟全都塞给了门卫,不过没关系,看一群小娃娃打打闹闹也不错。

这边正想着,却不想就在这时,不幸发生了!

明明瞧见教室里还有正在清点卷子的老师,却见那教室如多骨诺牌般,一间间地倒了过去。有那见势不好堪堪跑出来的老师,也有跑到一半被门框卡在门口的。还在嬉闹的孩子登时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有那胆小的,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林民见状不好,忙出声呵斥四处乱跑的学生,可考试的学生两三百,哪是一句话能镇得住的?无奈,林民只好先去抓住自家姑娘,让她到校长室叫老师。

青云这时候倒也听话,一听老爸这么一说,立刻将手里的笔袋子丢给边上的同学,撒丫子便朝校长室跑去。

“只在门口喊就是,千万别进去了!”青云已经跑出好几米去了,林民还在后边扯着嗓子嘱咐。不是他小心眼,实在是这学校的房子太不让人放心了!

林民这边吩咐了通知学校,那边又上前跟几个刚跑出来已经回过神来的老师一起到废墟里救人。还好倒了的教室只有三个班级□□间屋子,一个教室两个看场老师,跑出来了四个,还有两个,一个被门口的门框压住了脚脖子,一个躲在墙角的桌子底下,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暂时出不来。

没有什么重大伤亡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林民跟几个老师先上前将被压在门框边上的老师周围的木头、砖块搬到一边,又两个老师合力,将那受伤的老师抬到敞亮地方。

这时林民不禁感慨,这些做老师的,真是敬业!不论是受了伤的,还是堪堪跑出来的,没有一个丢下学生的试卷的,或是将试卷夹在腋下,或是卷着揣在兜里,除了被毛毛细雨淋了点边角,这样的大灾难前,三个教室的卷子竟全都完好地交到了后来赶来的校长手中?!

有了领导和其他老师的到来,救援明显有了秩序,这边几个老师将孩子疏散开来,那边已经有人打了120、119。校长指挥着几个年轻的男老师,寻着被困老师的声音,慢慢地开始挪压在上面的砖头、木梁,又有女老师在边上不停地与被困老师说着话。

偌大的校园里,站了二三百个人,却只有那女老师笑眯眯地声音和被困老师的哽咽声飘荡在细雨中。

林民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想起九四年那次地震,不过一场三级小震,大地晃动了没有十几下,却因着村里人的恐慌,拥挤挣扎中自伤了六七个人。还有村东头那个专管报丧的“左拐”大爷,地动时,儿子儿媳早早躲了出去,没人管他,便急着摸炕头上的拐杖,不想,却直接从炕上摔下给活活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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