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学哥儿在家里顶撞过母亲申氏,象是这些天里来唯一的一次这样皱眉头,笼烟心中猜测着,还是小心地问出来:“有什么心事,敢是为了我又和家里人吵架了?”
紧锁眉头的学哥儿一声低叹:“还提它作什么,母亲只是伤心,父亲只是不高兴,我都对你说过。”这话说的笼烟心中又是一紧,往外面看一看母亲是在廊下坐着,都是母亲打的好算盘,说学哥儿怎么着好,笼烟心里害怕的是王府里会有人上门来吵闹一通,让邻居们知道倒是不好。好在也并没有。
“那你是什么心事,倒是对我说说行吗?”笼烟关在房里,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只是知道这一次中秋王府里照例是有家宴,往日还有亲戚们来约一下一起去,这就没有一个人来约。
看多了书,听多了话,在家里思虑几天的朱学犹豫不止的看一看笼烟面上,心里只希望她能过了这一关。对着笼烟的越发催问:“是什么事情你这样忧心?”学哥儿才状似为难地说出来:“家里说你我的事情可以,”
笼烟先是一喜,听着学哥儿再吐出来一句:“不过是给我当姨娘。”这句话似房中一个炸雷,学哥儿目光如炬,只是盯着笼烟看,你愿意一生一世不计名分地跟着我吗?
父亲也是个官员的笼烟姑娘要给人当姨娘,笼烟一动也没有动地听完,过上一会儿才慢慢问出来:“你有几个姨娘?”
问的学哥儿心里一凉,面色就淡淡了道:“我成亲以前,房里总要先放两个,”笼烟红唇里算一下:“哦,加上我就是三个,到是不如四个的好,四四是如意的。”
学哥儿也冷淡地道:“我父亲房里就只有四个,做儿子的除非是没有儿子,哪里能越过父亲去。”
对王府里家事很是清楚的笼烟帮着学哥儿想一想道:“你以后的妻子至少要带上一房来吧,这不就四个了。”
死死绞住丝帕的笼烟故作淡淡地道:“听说你要订侯府的姑娘,陪嫁丫头不会少。”两个人把这种惨淡的话一直进行到此,朱学突然心里只是想笑,真情应该是花前月下相依偎,虽然说此种局面由自己而起,可是笼烟算的倒也清楚。
书上一生一世一双人,对酒当歌,对月共赏,朱学只觉得是哪本儿书上写成这样,这书不好,亲事是繁琐到从说媒挑人开始,双方家人互相打量,再下定比比家底儿,挑挑嫁妆论论聘礼,礼成以后过年多好些亲戚,平时夫妻晨昏定省,上侍公婆下待弟妹,这才是成亲。
笼烟此时也在想这件事情,世子成亲,世子妃家的陪嫁倒走上两条街,可以说家底儿都出来了,好在陶家是世家,不然的话只是姚大人也拿不出来。此时两个人一个在想亲事是什么,成亲以后其实要过的是什么日子,一个在想我的嫁妆只怕一点儿,没有几抬才是。
抬眼看一看朱学,订了侯府的姑娘,这就生发了,笼烟慢慢才把手里的帕子松开,对着朱学客气地道:“倒是早回去的好,不是还要去侯府里会人,”只怕是会姑娘才是。笼烟想想朱学今儿挺忙,先往我这里来,再往侯府里去,一会子去不去别的王府。
“那我先回去,世子在岳家住着呢,父亲让我多在家里听使唤,或许大伯父要我做什么。我这几天倒是不出来的好。”朱学今天是把戏演到了底,站起来对着炕上端坐不动的笼烟只是再看一眼,那身子依然是如平时一样中看,学哥儿把袖中新为笼烟买的一个东西放下来,这才走出来告辞离去。
白云苍狗变幻间,不变的是这青山与绿水,朱学骑在马上往鄱阳侯府去的时候,心里也很难过,笼烟她,会变心吗?世事经不起推敲,人也经不起考验,只要存上一个考验的心,其实自己先就不对,何必再问别人。
同朱学在王府门前说过话的朱睿径直往父亲书房里来,他还觉得同父亲在一起的好。朱宣把自己的书案让给世子,自己坐在临窗前的榻上,这是妙姐儿爱做的地方,正在一个人打棋局。
看到朱睿进来行礼,只是摆摆手:“新来的信,你看看,再念给我听听。”
不过是军中的来往信件,朱睿一一念过以后,站在榻前对父亲微笑道:“将军们都想父亲呢。”朱宣不领世子这个恭维,手举棋子按在棋盘上道:“到想你的时候了,想我也没有用,你母亲说要在京里好好玩,福慧也小呢,毅将军成了亲,媳妇儿要留在京里,我哪里时间去军中帮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句奉承话引来父亲又要教训,朱睿还是微笑着在榻前收起信来,举起手指在棋盘上道:“在这里是一个劫,”朱宣失笑,往窗户上看一看,日头大亮光儿,也不好说自己眼花了没有看到,只能对着儿子笑一下道:“我这是打几局,候着武昌侯的,看来同他下棋倒要带着你去才行。”
同儿子这句玩笑话才说过,外面就有人进来,朱小根先进来回话道:“时将军到京里了。”朱睿很高兴,对朱小根道:“领他进来。”再对父亲恭敬地道:“这是今年军中各项缴获给父亲送来,请父亲赏收。”
头也不抬的南平王还在聚精会神打自己的劫,刚才是天光晃到棋盘上看成一个白子儿,总不能一下子就老得这么快,精神依然是百倍的朱宣眼睛只是在棋盘上道:“这次就算了,以后你自己收着吧。”
“是,”朱睿觉得肩膀上这担子象是又要重一些,父亲时时要有诸事不管的事情,世子觉得在军中要操心京里动向,还在关心封地上官员,三处一起用心思,一下子压过来倒是有些力不从心,不过是高兴的,父亲这是相信我,才会这样。
朱睿仍在同朱宣说这一次送来的东西:“儿子是军中回来的,一到封地上就同媳妇起程,是以这东西是命时永康随后押来的,让他算着日子赶来,在京中过中秋节吧,里面有不少珍玩,朱毅要成亲正好是可以摆设。”
外面这才传来脚步声,是时永康随着朱小根进来,为何进来的晚,却是身后还有两个随行的士兵,一起搬进来一口边角镶着铜皮的大箱子。
“末将给王爷、世子爷请安,”王爷父子都在临窗榻上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时永康指使士兵们把箱子抬起榻前来,再命士兵们出去,这才打开箱子来道:“这一箱子是最贵重的,末将是最小心的。”
这箱子一打开来,诸般的珍玩“唰唰”白光顿时比窗户上天光还要亮,玉盘金碗明珠翡翠样样都有,朱宣随意看了一看,这才看看时永康,犹记得清楚:“你是时将军的儿子,叫时永康是吧?”
王爷两年不在军中,时永康成了军中第一个见到朱宣的人,当然是赶快看两眼。看到王爷目光炯炯,着一件青色的薄纱罗袍坐在榻上,身边是一副玉棋子,象是正在同世子论棋,时永康这就回话道:“是,王爷您还记得末将。”然后再对朱宣看一眼笑着道:“军中诸将无不想念王爷,王爷却是不想我们的样子。”
“你这话倒有意思,怎么知道我不想你们?”朱宣听着话里有话,也就问出来。面前的时永康不慌不忙地道:“诸位将军想王爷,时有茶饭不思的时候,今天末将看王爷,却是红光满面,想来在家里安乐日子过着,就把我们都忘了不成?”
朱宣呵呵笑起来道:“看不出来你这一张油嘴,倒有些胆子敢来打趣我。我也时时想你们呢,不过世子大了,做老子的当然安乐。”对着朱睿看一眼道:“累他,留他好好过个节再走。”
朱睿也含笑目光与时永康碰在一起,时永康是面上一红,这趟差事原本是韦大昌的,时永康用一顿酒菜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