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静了一会儿,香蓉又道,“医女既然决意这么做,怎的也不同小姐说清楚。”
十三答道,“医女和小姐,何曾对彼此说清楚任何事情?更可况,医女也定然以为主会寻个借口将此事瞒下来。”
“却也是,只是小姐这样精明之人,又岂是能瞒着她一辈子的。”香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白苏静静躺了个把时辰,直到顾翛闭着眼睛瞎嚎了几声,以示他醒了,香蓉才推门进来,笑意盈盈道,“小姐可睡足了,晚上失眠了,正好和小主子一块玩。”
婴儿夜里常常会醒,需要换换尿布什么的,顾翛是个不爱哭的孩子,香蓉几人便只好轮流值夜,时不时的去检查一下尿布。
白苏知道香蓉这是想让她开心点,也就遂了她的好意,道,“晚上正好带我儿子去看星星看月亮看雪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香蓉张了张嘴,惊讶道,“马上就三伏天了,能有雪吗?”
白苏扯了扯嘴角,她这个笑话又冷场了,想当年,紫薇姐姐除了那句“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可就属这句最经典了。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259章疯魔
第259章疯魔
晚间,果然是应了香蓉的话,白苏失眠了,倒是顾翛白日睡了那么久,刚吃完晚上这顿,便又睡过去了。
白苏拿着建邺城的地图,就着两盏牛油灯,将原来计划的几条路线都一一仔细回忆了一遍,确保一切没有遗漏后,已是夜漏更深。
苦活于世,白苏头一次感觉到了生之艰辛,前世的她因着心脏病,被捧在手心里护着,那二十六年里头,除了病痛之外,她那短短的一生,却活的比旁人舒坦的多,大抵的上的伤情,也多半是因为父母后来对她的冷落,如今想来,却是太过天真了。
她早已能够体谅父母,唯有的,只是遗憾罢了。
“外面月光甚好,我出去走走,你留在房里看着阿翛。”白苏话音未落,人却已经向外走去。
香蓉应了声是,拿起外袍给她披上,道,“外头虽不冷,但谷中露重,还是披件外衣吧。”
这院子中四处布满了暗卫,周围还摆着迷宫,泛泛之辈断然是进不来的,所以香蓉便也就没有执意跟上去,她也明白,白苏心里难受,需要一个人静静。
白苏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衣,步入院中。
院子里月光如水般流泻,花木扶疏在地上落下浓浓的阴影,参差斑驳,影影绰绰,夜风中带着浓重的湿气,渗入毛孔。
穿过一片梅林,便到了断崖前,白苏借着月光在梅花树上找标记,那标记很明显,树干上系了一根红色的绸缎,不知因为月光清冷,还是系了太久,绸缎的颜色有些淡了。
“这酒埋了很久了啊。”白苏喃喃自语。
她话音方落,乍然听见断崖之上传来曲声,白苏凝神听了半晌,奏的是《碣石调幽兰》,那奏琴之人直接略过前面三段,直接开始第四段。
琴声清澈,明朗悠然,宛如光明来临,仿佛看见了一个充满了希望的未来。空谷幽兰那清雅素洁及静谧悠远的意境,在琴音中缓缓流泻。
《碣石调幽兰》总体上是一首幽静且抑郁伤感的曲子,若单单听这第四段,那意味便很是不同了。
琴音一落,白苏问道,“何人?”
崖上的建筑很高,山路又陡峭,一般人很难上去,而且这院子中,除了几个侍婢之外,也没有一般人,所以即便白苏声音不大,若那人身怀武功,也听得见。
白苏仰着头,便看见一袭黑袍,从那半山崖上宛如蝶一般,轻飘飘的落了下来,青丝飞扬,黑袍上银色的巫咒在月光下盈盈发亮,那人怀怀中竖抱着一把琴,翩然落在了白苏的跟前。
白苏在看见巫袍时凝滞的血液,又开始流动。眼前这个男人有着一张不输顾连州俊美的脸,宛若春风一般吹进人的心底。
“医者。”虽然完全不同的样貌,白苏却笃定此人的身份,是那个始终令人感觉到温暖的医者。
倒是那人怔了怔,旋即笑道,“你果然是个敏锐的人。”
“有何目的?”白苏皱眉,分析他这句简单的话,他说“果然”,约莫是从前听说过她。
“不用太防备,我从来都不是冲着你来的。”那人目光温柔的抚着怀中的琴,道,“我叫禾列。”
纵然这个男人从前带着人皮面具,但白苏第一眼看见他时,便察觉了他的与众不同,一个普通的剑客,一个满心杀戮的剑客,怎么可能有这等温暖的气息?
“所为何也?”白苏相信他说的话,如果这个人要杀她,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把她置于死地。
禾列的双眼皮很深,显得他的眼睛大而明亮,笑起来的时候眉梢眼角全是笑意,露出一口洁白而整齐的贝齿,让人一见便顿生亲近之感,“我来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或许是见白苏眼中的诧异,补充道,“阿芷的那个男人,她守了他多少年,我就守了她多少年,唔,我以为自己只能终生的等,看来上天待我不薄,那个男人死了。”
“你知道妫芷的下落?”白苏心中一喜,追问道。
禾列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在丛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