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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2页)

“其实,我看你失业在家,忍辱负重,可以得到不少好处呢。”

“好处?你以为我愿意承受琼妮的那些大粪吗?”

“你和琼妮在一起至少吃住不愁吧。”

“唉,谁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呢。”戴维并没有否定我的论点。

对一个放弃生活责任的人来说,与一个脾气暴躁的女友住在一起,让自己成为女友的出气筒以换取“不劳而获”的生活必需,这是受虐狂病态的潜在好处。当普通人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来换取生活报酬时,受虐狂用自己的受虐状态来换取施虐者的回报。

戴维和琼妮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是一对“施虐-受虐”关系。这种关系便像一张网把戴维死死困住,而戴维也愿意让这张网网住自己那颗忧郁无助的心。问题是这张病态的网,实际上是一张破网。因为双方都具有病态的不稳定性,所以即使戴维希望自己被牢牢网住,那张网会出乎意料地突然断线。

戴维虽然天天抱怨琼妮的恶劣脾气,但他还是会坚持忍受下去,直到有一天,琼妮把他赶出家门为止。值得好奇的是,如果琼妮真的把戴维赶出家门(那张“施虐-受虐”网终于被撕破),戴维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呢?

在我的坠海的梦中,当网被撕破,网中人的结局便是坠落到大海里去。大海对不会游泳的人而言,意味着死亡;但对善于游泳的鱼而言,大海意味着生命的家园。

戴维的命运终于走到了最悲惨的那一步,他被琼妮赶出了她的家。醉熏熏的戴维在纽约寒冷的街道电话亭里,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正巧那晚我手机的电池用完了,所以我没有接到戴维的电话。当我的手机充完电以后,我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留言讯息。

我知道戴维出事了,但我能为他做什么呢?如果我当时接到他的电话,我除了劝解以外,我还能为他做什么呢?如果他想到我这里度过一个晚上,我是答应他还是不答应他呢?如果答应他,我便成了他新的“琼妮”。如果我不答应他,我真的不知道那晚他会发生什么事。这样的两难困境,因为我手机的偶然断电而被我逃避过去,但我的心还是有点七上八下。

第二天,我到第五大道心理治疗中心上班的时候,我接到了戴维从贝尔佛医院精神病中心打来的电话留言。他昨晚真的去跳了河,但被救了上来。戴维是自从我开始进行正规的心理治疗以来,第一个在与我的心理治疗的过程中,试图自杀的患者。如果他真的自杀成功,对我的心理冲击一定是十分严重的。

当我拨通病区的电话时,戴维在电话那头听出了我的声音。

“嗨,戴维,你怎么了?”我问道。

“不好意思哦。”戴维在电话那头嘿嘿一笑。

“这么冷的天气,你下水游泳不怕冻坏了身体?”我还是忍不住和他开了个玩笑。

“唉,我一下水,那种寒冷的感觉真让人受不了,但我想上岸又上不了,于是只能叫救命。”戴维又在电话那头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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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下次下水之前,千万要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在一旁帮你拿毛巾。”我从头至尾都没有提自杀两字。

“唉,这回我真是犯了大错。如果我打通你的电话,我是不会去洗那冰冷刺骨的冷水浴的。”戴维这话使我感到一丝安慰。

从破网里掉出来的戴维掉进了河里,但他发现那河里也不是他的归宿。对一个只图逃避的患者而言,连死都无路可去,这世界真是一个笑话。从我掉入大海的梦到戴维的真实案例,我们可以看到网和海在人生中的象征意义。

有趣的是,网在现代电子世界里又有了新的形态,那便是“国际互联网”。继前些年人们忙于下海之后,现在人们又忙于上网。如果你还没有上网,在网民的眼里,你简直就像18世纪的老古董一样不懂现代生活。但网民自己也无可否认的是,互联网的魅力有时就像一道魔咒一样把人给捆绑住了。互联网上的千姿百态,足以让有社交恐惧症的患者,找到既能逃避现实世界,又能够获得像隐身人一样自在的理由。

其实在互联网之前,电视网的捆绑力早已达到摄人心神的作用。我在芝加哥住了3年后,在搬到纽约之前,特地把我的一台电视机和录像机捐给我家隔壁的雷藏寺。寺里的莲紫法师问我为何要捐电视机,我笑道:“此物使我神魂颠倒,夜不能眠,所以特将此害人之物送到庙里以正法身。”像我这样如此定力修为的“圣贤”,也无法战胜电视天罗地网的摄魂大法,更何况普通心志稍弱之人呢?在纽约,我过着没有电视的生活,但泡在互联网上的时间却每天至少几个小时。在现代的都市生活里,渴望得到空无的清净,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啊。

第四部分 坠入大海的梦

第60节 我很丑,所以我没法温柔

庄子云游四海来到一位朋友家中。那位朋友家有两妻,一位绝色美丽,一位其丑无比。令庄子惊奇的是,那位美妻在家中的地位犹如粗手丫鬟,所有的累活都由她包干,而那位丑妻却犹如正宫皇后,除了享福以外竟不知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庄子请问原由。那位朋友答道:“美妻自以为美,然我不觉其美,其美又有何用?丑妻自觉其丑,然我不觉其丑,其丑又有什么关系?”

天底下的丑女们,大概都期望找到这么一位爱丑的丈夫。但令人遗憾的是,那样的丈夫在现实中实在是凤毛麟角。于是,丑女们的日子便实在是不太好过了。

天底下最丑的女人

我的一位黑人女患者琦丽因其丈夫的过世而患了抑郁症。她向我倾诉她对丈夫的无限爱意,在她丈夫过世后,她是如何摧毁自己,如何丢掉工作,如何失去房子,如何放弃对自己孩子的照料,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爱她的丈夫。

在逻辑上,这么一位丈夫似乎一定是天下最好的丈夫,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丈夫的死让他的妻感到世界毁灭般的痛苦,这个丈夫便一定有某些奇怪的心理问题,使得他的妻子对世界的认知产生扭曲。有了这么一个基本的预期,我便展开对她丈夫的探究。

“你说你丈夫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个好法。”

“罗得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他是我的一切。他死了,我的一切消失了。”琦丽两眼发直地嘟哝着。

“我很明白你对罗得的感情,我只是想知道罗得是怎么待你的。”

“罗得很爱我啊。他说他是世界上惟一爱我的人,其他的人都不可能爱我。”琦丽依旧不正眼看我。

“罗得凭什么说世界上的其他人都不可能爱你。”我意识到琦丽死去的丈夫似乎对琦丽施展了一种催眠似的符咒。

“罗得告诉我说,我是世界上最难看的女人。除了他以外,没有别的男人会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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