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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终身大事 第三十一章(第1页)

第二天,苔丝就写了一封最急迫、最动人的信,寄给了母亲,那个星期末,琼·德贝菲尔就用上个世纪那种扭来扭去的字体,写来了回信。

亲爱的苔丝:

我写这几行字的时候,谢天谢地,身体很好,盼你接到信时,身体也很好。亲爱的苔丝,听说你真的很快就要结婚了,我们全家人都很高兴。不过,关于你的个人问题,苔丝,我得私下里郑重地叮嘱你一句:千万不要把你过去的苦恼向他吐露一个字。我从前可没有把一切都告诉你父亲呀,他那个人啊,老是觉得自己了不起,自命不凡,也许,你的意中人也是这样。许许多多的女人,甚至包括最高贵的女人,都曾有过自己的那份苦恼。别人对那号事都守口如瓶,你干吗要大吹大擂?哪个姑娘也不会这么傻,特别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压根儿也不是你的过错。你即使问我一百遍,我的回答也还是这样。此外,我得提醒你,由于我知道你性情幼稚、心地单纯,总是存不住话,所以,你离开家门的时候,我考虑到你的利益,曾要你向我保证,绝不在言语或行动上,把那件事捅出去,你也十分郑重地向我保证过了,这一点,你必须记住。你的那个问题以及你的婚事,我还没有跟你父亲说,他大脑太简单了,要是跟他说了,他一定会到处乱嚷。

亲爱的苔丝,打起精神来吧。我们知道,你们那一带没有什么酒,而且味道也不好,所以,你们结婚时,我们打算把一大桶苹果酒送给你们。现在不多写了,代向你的未婚夫问好。

你的慈母:琼·德贝菲尔

“哦,妈妈,妈妈!”她喃喃地说。

苔丝从这封信中可以看出母亲的那种知足常乐的精神,对于别人是愁肠百结的事情,对于她则是无关痛痒的。对人生的看法,她母亲并不像她那样。那件老在心头萦绕的往事,对于她母亲来说,不过是过眼烟云。或许,不管母亲动机如何,但为她出的主意倒是言之有理的。从表面上来看,要想顾及她恋人的幸福,最好的办法就是只字不提了。应当只字不提。

在整个世界,可以说,只有她母亲一个人有点权力来控制她的行动,现在她母亲这么一说,她的心情也就稳定多了。包袱已经卸下来了,她的心情比前几个星期轻松多了。她答应他之后,便是十月份这一晚秋时节了。在这些日子里,她的心境非常愉快,几乎欣喜若狂,胜于她一生里的任何一个时期。

她对克莱尔的爱情,几乎没有一点世俗的成分。她极端信任他,以为他完美无瑕,凡是导师、哲学家、朋友所应有的学问,他全部知道。她觉得他身上的每一根轮廓线都表现出十足的男性美,他的灵魂是圣者的灵魂,他的智慧是先知的智慧。她对他的爱,也是一种智慧,使她得以高贵,仿佛戴了王冠。而他对她的爱呢,在她看来,是一种同情,促使她披肝沥胆、赤诚奉献。有时,他发现她那双虔敬的大眼睛深不可测地盯着他,仿佛她在眼前看见了一种永恒不朽的东西。

她把往事驱除了,踩上一脚,把它消灭了,就像一个人踩灭了闷烧着的、危险的煤块。

她不知道,像克莱尔这样的男人,爱起女人来,会爱得这么无私、豪爽、袒护。在这方面,克莱尔超出了苔丝的想象,远远超出;但是,其中精神的成分的确多于肉欲的成分,他善于控制自己,完全没有粗俗的举止。他尽管不是天性冷漠,可他也不是性情狂热,而是光彩夺目,并不像拜伦,而更像雪莱。他能够不顾死活地去爱,但是,却特别倾向于理想的、空灵的爱,这是一种细腻讲究的情绪,宁愿委屈自己,也要保护恋人。在此之前,苔丝与男性交往的那点经历,使她苦不堪言,没想到这一回却使她喜出望外,乐不可支,因此,她一反往常对男性的愤恨,开始对克莱尔无限敬仰。

他们自然而然地接触,毫不装腔作势,她赤诚坦率,对他充分信任,绝不伪装自己想和他待在一起的愿望。在对待这一问题上,她的基本心境若是被清楚地描述出来,那我们就可以看到,她不赞成有些女人靠躲躲闪闪来吸引一般男人的态度,认为在互表爱情之后,像克莱尔这样完美的男人一定会讨厌这种态度,因为就其实质而论,这种态度具有矫揉造作的嫌疑。

按照乡下的风俗,订了婚的男女可以毫无拘束地在户外相互为伴,苔丝只知道这种风俗,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离奇的地方,克莱尔起初觉得这样做似乎有点儿急不可待,到后来看到苔丝和其他工人们都处之坦然,所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这样,在十月里的许多美好的下午,他们总是在草地上游逛,踏着蜿蜒的小道,沿着淙淙的溪流,跨过小小的木桥,走到另外一边,然后再转回来。他们的耳际,总是回响着水堰潺潺的声音,哗哗的流水仿佛在为他们的情话伴奏似的,而太阳的光线,几乎和草地一样平行,在景致中形成一层花粉般的光辉。尽管到处都是阳光辉煌,但与此同时,他们在树荫和篱影之中,看到了蓝色的薄雾。太阳离大地非常接近了,草场又非常平坦,所以,克莱尔和苔丝的身影拉得很长,在他们面前伸出去了三四百米远,看上去好像两根很长的手指,遥遥指点着绿色草场与谷边斜坡毗连的地方。

到处都有人干活,因为这是“修整”牧场的季节,也就是把供冬天灌溉之用的小沟疏通,并把被牛群踩坏了的坡岸修好。一锹一锹的沃土,跟煤块一样乌黑,是过去被河水冲到这儿来的,那时候的河流像如今这整个山谷一样宽,它把过去的平原捣得粉碎,对它进行浸渍、提炼,让它变得异常肥沃富饶,所以它是土壤中的精华,正因如此,才长出了丰盛的牧草,喂出了肥壮的牲口。

在众目睽睽之下,克莱尔厚着脸皮用手搂着苔丝的腰,装出一副惯于在公共场合调情的样子,其实他跟苔丝一样感到羞涩。苔丝这时张着嘴,斜眼看着干活的人们,那神色,像是一个胆怯的动物。

“你当着他们的面,承认我是你的女人,不感到丢脸吗?”她乐滋滋地说。

“哦,当然不会!”

“但是,若是传到了爱敏斯特你家里人的耳朵里,说你跟我这样一个挤奶女工形影不离……”

“一个最使人心醉神迷的挤奶女工。”

“那么,他们也许觉得这有损于他们的尊严。”

“我亲爱的姑娘,一个德伯维尔家的小姐怎么会辱没克莱尔家的尊严!你出身于这样的名门世家,正是我向他们显耀的一张王牌呢。我暂时保密,等我们结了婚,从特林厄姆牧师那儿得到了你出身的证据,再让他们大吃一惊。除此之外,我的将来同我家里人毫不相干,甚至不会影响他们外表上的生活。我们将要离开这一带地方,或许还要离开英国,既然这样,我们干吗顾及这儿的人对我们的看法?你愿意跟我走,是吧?”

她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简单地答了一声“是的”,因为想到将作为他的亲人同他去闯世界,她顿时心潮澎湃。滚滚的情感的波涛几乎充满了她的耳朵,接着又涌进了她的眼睛。她把手搭在克莱尔的手里,手携手一起往前走,来到了一座桥头,只见桥下的水面上反射着阳光,犹如熔化的金属,使他们眼花缭乱,而太阳本身则仍藏在桥后。他们在这儿伫立不动,接着,长有软毛和翎毛的小脑袋从光洁的水面上探了出来,但是,发现烦扰它们的东西停留在此,就没有过来,又缩回到水里去了。他们在河边溜达,直到浓雾把他们团团围住。在这个季节,晚上雾来得特别早,它们像水晶一般沾在她的眼睫毛上,也沾在他的眉毛和头发上。

每逢星期天,他们逛得更晚,一直要逛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在他们订婚后的头一个星期天晚上,也有一些别的挤奶工人出外散步,因此听见了苔丝那由于狂喜而不相连贯的冲动的话语,不过离得太远,辨不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还发现她靠在克莱尔的手臂上往前走,由于心口欢跳,她说出的话都是一字一顿的,有时连一个字都破成几个音节;有时,她也心满意足地一声不吭,偶尔也嫣然一笑,这笑声中,仿佛翱翔着她的灵魂,这是一个女人和所爱的男人相伴时发出的笑声,而且还是从所有别的女人手中夺过来的男人,因此,她这种笑声是天地间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比拟的。那些挤奶工人还注意到,她走起路来,脚步轻快,仿佛掠过水面的若即若离的小鸟。

苔丝对克莱尔的爱情,现在已成了她血肉之躯的生命力,像一圈光环将她围绕,使她粲然生辉,过去的悲哀的阴影被照得不见踪迹,坚持对她进攻的阴郁的幽灵——

怀疑、恐惧、忧郁、烦恼、羞耻——

也被一一击败。她知道那些幽灵就像等在那圈光环之外的野狼,可她却有非凡的符咒把它们镇服在饥渴之中。

精神上的遗忘和智力上的记忆总是同时存在。她行走在光彩之中,但她知道,在背后,总是存在着黑暗的阴影。随着每一天的降临,它们或许退走,或许蔓延,非此即彼。

一天傍晚,别人都出去了,苔丝和克莱尔只好留在家里看门。谈着谈着,苔丝若有所思地抬头朝他一望,遇见了他那双充满欣赏的眼睛。

“我不配你,啊,我配不上!”她大声叫喊着从小凳子上一跳而起,仿佛被他的爱抚和她当时的欣喜吓坏了似的。

克莱尔只猜中了她如此激动的一小部分原因,他说:

“我不让你这么说,亲爱的苔丝!所谓身份高贵,并不是指那些毫不费力地庸俗地利用门第观念的人,而是那些真实、诚恳、公正、纯洁、可爱、享有美名的人[72],那些像你一样的人,我的苔丝。”

她竭力不让喉咙里的抽噎表露出来。近几年来,在做礼拜的时候,正是刚才那一长串美德经常不断地折磨着她的内心,现在,他把它们列举出来,又是多么奇怪啊。

“我十六岁时,你在草地上跳舞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留下来爱我呢?你为什么不与我的小弟弟小妹妹一起生活呢?啊,你为什么没有留下,为什么要走呀!”她边说边猛烈地揪着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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