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才满脑门的汗,他其实很想说,不用治…过几天就好了。
小孩子吃药,那是能不吃就不吃,尤其是六个月以前。
但是陛下如此森然的问,他深吸了口气说道:“陛下,不用治。”
说这话是要胆气的,陆子才实在是大胆至极。
但是他是医生,上次稽王府的事儿之后,兴安拿着大元宝去还给他,陆子才和欣克敬都知道了陛下对太医院的意见,那就是莫问国事,专心医术。
陆子才跪倒在地,俯首帖耳的说道:“陛下容禀。”
“黄疸大要有四,阳、阴、表、胆,胆伤则胆气败,而胆液泄,故为此证。”
“胆液为湿所阻,渍于脾、肾,浸淫肌肉、溢于皮肤,色如熏黄,方为胆疸。”
“皇嗣尿、痰、泪液及汗,皆无黄染,臣以为,不必用药,不必惊慌。”
“实在不行,晒晒太阳…”
陆子才前面说的大义凛然,后面还是有点怂了,给出了一个晒太阳的法子来。
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极为厚重,写了半截的《解剖论》递了上去说道:“第一百七十七页,五脏六腑,胆篇,有四征九例可循。”
朱祁钰拿起了那本满是墨迹,充满了褶皱的解剖论,翻到了一百七十七页,看到了陆子才写的内容。
朱祁钰更看到了陆子才的辛苦,这厚重的手札,就是陆子才、欣可敬以及太医院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心血之作。
“起来说话。”朱祁钰不是暴戾之人,而且很讲道理,虽然所有的朝臣们都不这么认为。
陆子才作为太医院的医生,既然说的有道理,他自然不会降罪。
这本书,一共六七个笔迹,陆子才和欣克敬乃是主笔,而且很多墨迹一看就是夜里写的,可见陆子才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奉诏剐人以来,真的很用心。
朱祁钰认真看着那些画好的图例,眉头紧皱的说道:“肝内、肝外、肝胆、肝管、胆总管等,发生阻塞或胆汁郁积,就会胆液阻塞,渍于脾、肾,甚至尿黄染?”
“成丁也会有此病?”
陆子才赶忙俯首说道:“面黄肌瘦,即为此病,弥留之际,面若金纸,皆为胆汁外溢,还有的肝胆病变,尿极黄,也为此病。”
陆子才天天和仵作、画师、太医院的医倌们,面对死亡,他其实对生死已经有些淡漠了,他更怕自己这本足以问道称圣、注定名垂青史的《解剖论》写不完。
那才是终身抱憾。
医者仁心,陆子才和欣可敬不怕面对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他们知道,那些场面之后,将会有无数人活命。
“那就多晒晒太阳吧。”朱祁钰点头,将解刨轮还给了陆子才说道:“朕得给太医院两枚奇功牌了,你这一本解剖论,我大明得活多少人啊。”
虽然露脸的事陆子才,但是欣克敬在书中也有极多的贡献,而且欣克敬在书里的笔记也很多。
两枚奇功牌,二十余枚头功牌,太医院其余支持的人,皆赏齐力牌。
朱祁钰叮嘱着兴安,将此事安排下去,年终和石景厂的工匠一起授勋。
至此朱祁钰将计划发出去整整六枚奇功牌,对于大明万万人丁而言,此乃两千万之一的殊荣!
全天下到现在就只有二十四枚奇功牌,其中陛下一枚,杨洪自己有两枚。
获得奇功牌的臣工仅二十二人。
“臣叩谢圣恩。”陆子才眼睛瞪得老大,赶忙跪下谢恩,那可是连六部明公都眼馋不已,却始终求之不得的奇功牌。
那一块金子顶多值个大元宝罢了,但是其光耀门楣,等同上阵夺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