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削削好吗?”
她一时愣住,不知该不该将铅笔和小刀递给他。
“我小时候削过铅笔,后来用原子笔,就没削过了。”萧昱飞跃跃欲试地说:“刚好借你的铅笔来重温旧梦。”
“喔。”她没有异议。
可是,看他拿着小刀削下一块块木屑,又洒了满桌子的铅笔末时,她不得不拿出一张面纸,再撕下一张计算纸。
“学长,你垫在这上面削,不然会割伤桌面,这铅笔屑我擦一下。”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差点破坏公物了。”
她不难发现,他很多时候面面俱到、思虑周密,但有时候又显得不拘小节、粗心大意——不知道他会不会忘记女朋友的生日喔……
啪!一截铅笔头弹到她的桌上,打断她的思绪。
“啊,又断了!”萧昱飞拿起铅笔瞧了瞧,望着断裂的笔头。“这是画家专用的那种2B还是6B铅笔吗?”
“不是,这只是普通铅笔而已。”她淡淡解释着。“学长,谢谢你,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削就好。”
“借一下啦。”他很坚持地握住小刀,将钝掉的笔头抵在计算纸上,又开始削下黑色的细末,边削边说道:“小时候我做功课,我爸爸就坐在旁边帮我削铅笔,他每枝都削得又尖又漂亮,摆在铅笔盒里面十分好看,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很羡慕我哩。”
“你也想削出像你爸爸那样的铅笔?”
“试试看喽。”他朝她一笑,又专注地削下一片木屑。
爸爸坐在小男孩旁边削铅笔——那是怎样的一幅温馨画面?
记忆翻现,当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会坐在她身边,看她用彩色笔涂鸭,画完了再将她抱起来放在膝头上,说她以后一定是个大画家。
她还记得爸爸那大大的笑脸,还有坐上去软软的大肚皮……
她声音有些落寞。“你爸爸会教你画画,也会帮你削铅笔,他陪着你长大,一定是个很好的爸爸。”
“啊?”萧昱飞一时语塞,这个爸爸不是那个爸爸啊。
但他又要如何向她解释清楚呢?他的身世实在有点给他复杂耶。
他无法回答,只好朝她笑一笑了。
吴嘉璇心头猛地一跳!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但是那爽朗如阳光的笑容却已经回答了她所有的疑问。
也许就是因为有一个好爸爸,才能教出这么一个身心健康的大男孩吧。
“萧昱飞,该你发表『遗言』了!”台上的阿昌大叫着。
“哎呀!”萧昱飞赶忙将铅笔和小刀丢还给她。“不好意思,我待会儿再帮你削。”说完立刻飞快地跑上讲台,朝大家弯个九十度的大鞠躬。
“哇!总算改选完毕,本人滥竽充数当了一年社长,终于整垮登山社,早就愧疚得无话可说了,还是赶快下台一鞠躬吧!”
“恭祝昱飞社长寿终正寝,真是可喜可贺,大家饮一杯啦!”好事者当然乐得起哄,立刻从桌底搬出两箱啤酒。
“哇呵!有好康的!”见到啤酒,众男生眼睛都亮了。
期末聚会来到高潮时刻,大家纷纷起身抢开啤酒,个个兴高采烈。
“故社长,祝你安享晚年,乎干啦!”铝罐撞击声此起彼落。
“感恩啦!”萧昱飞来者不拒,来一个同学,喝一口啤酒,跟着大伙儿打屁,眼睛一转,忽然大叫一声:“未成年者,请勿饮酒!”
好几个猛灌啤酒的大一毛头小子差点喷出来,而吴嘉璇伸向啤酒罐的手也僵在半空中——她才满刚十九岁。
萧昱飞又笑咪咪地说:“酒量好的不在此限,或者是喝醉了,有人可以扛你回去的话,也请尽量喝。”
毛头小子们欢呼一声,又继续干杯,吴嘉璇也放胆拿了一罐啤酒回到座位,打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小口。
冰冰凉凉的,有些苦涩,好像比她在新生舞会时喝的还要苦。
她将旁边桌面的铅笔屑收拾干净,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记得要回来帮她削好铅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