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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2页)

他很清楚。不能卷进去。不能为同情或是怜悯所动。

如果她在后面叫他,他就装没听到。

不。我不会。我不能。

自从和阿莉亚相恋、结婚后,他就再也不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孤独地跨越拉紧的绳索的浪漫人物了。架在深渊之上的绳索!再也不是了,他不再是那样的人了。他永远不再是那样的人了。他的祖父雷金纳德?波纳比在大瀑布的命运将不会是他的。现在是1961年,可不是1872年。德克?波纳比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永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他已经给自己的命运打上了封条。或者说,他的命运已经给他打上了封条。

阿莉亚向他吐露过心迹:“如今我们安全了,亲爱的!即使我们其中的一个被带走了,我们还剩两个呢。如果你离开我”——她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她在嘲弄自己的担忧——“我还有他们三个呢。”

德克笑了,向来阿莉亚跟他说的这些离奇古怪的话,都是逗乐的。他们之间已形成了习惯——德克假装一脸严肃地摇摇头,说:“阿莉亚!你说的什么呀。”

“嘿,总得有人说吧!”

阿莉亚的反应机智、勇敢。她那绿玻璃般的眼睛、红色的头发和苍白的面容使四十岁的她有一种年轻、不谙事实的神情。在和阿莉亚生活了十余年之后,德克认为自己对她的了解甚至比刚开始的时候还要少。他寻思着是否所有的女人都这样?

当然啦,阿莉亚可不是任意的“所有女人”。

他思索着她的话。“如今我们安全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家庭生活和急于传宗接代的根本准则吗?像在神话故事中一样,人类希望通过自己的孩子延续自己的生命。活得比自己的寿限越长,越重要。而越重要,对某人来说,也就越长久。

不要孤单。尽量不要知道某人身处孤独之中。

他现在是一位四十五岁左右的已婚男人,一位深爱妻子的丈夫,一位深爱孩子的父亲。一位在当时当地受人尊敬的公民。我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会怀疑。不再有人怀疑,这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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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2)

有时这种爱来得如此强烈,以至他无法呼吸,感到胸腔在收缩。他那年幼的两个儿子和襁褓中的女儿。他们的妈妈抬起头以一种胜利的目光望着他,那是一种带有恐惧和危险的胜利的目光。德克敏感地意识到,他们现在就是我拉紧的绳索,到将来就是我的深渊。

这个女人,黑衣女人,已经请尼亚加拉大瀑布的其他律师提起上诉了。几周来她辗转于各个律师事务所,奇怪的是,她会拖了这么久才来求助于德克?波那比事务所:他猜想,因为她知道自己支付不起他的诉讼费,可她也不像是能支付起这幢大楼里所有事务所律师诉讼费的人呢。这幢新建的塔式大楼叫做双彩虹广场,位于市中心的彩虹大街和主街上。

她已经把她的案子递给了尼亚加拉县卫生局。她有意要和《尼亚加拉新闻报》的编辑攀谈一番,而事实上她已经和一位记者谈过了。消息在这座城市迅速传开,尽管工厂工人和手工劳动者的人口在迅猛增长,但这个城市仍旧是一个规模不大、人口密集的城市。城市的核心力量是那些掌握权力、举足轻重的人物,也就不到50人吧,且全部是男性。德克?波纳比当然是其中之一,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是他的朋友,或朋友般的熟人。而其中那些老一辈人则是他父亲维吉尔?波纳比的朋友或熟人。德克和他们属于同一个私人俱乐部。他们的女人都崇拜他。

他怎么向这位黑衣女人解释呢:我的朋友是你的敌人,但我的朋友不可能成为我的敌人呀。

德克对这位绝望的妇女打算状告尼亚加拉大瀑布市诉讼案的细节了解不多,只知道这类案件的解决决不会有利于她,法官甚至都不会认真考虑它。人们谣传说,她的家庭成员都有相当严重的健康问题,可能她还流过产;或是有人这么说过。她正在自己的居住区、在第九十九大街和科文大街的邻近区域,设法组织一个业主协会,以抗议当地小学的健康恶化的状况。他在《尼亚加拉新闻报》上看到过具有误导性的标题:家长组织抗议第九十九街学校。下面则是一行简短而中立的专题报道。

尼亚加拉大瀑布市的市长是德克的老朋友“胆小鬼”韦恩,他坚信黑衣女人——他很难想起她的名字——是一名“著名的赤色分子”。事实上她是一位“臭名昭著”的赤色分子的女儿,这位赤色分子是30年代北托纳旺达地区产业工会联合会的组织者,死于和警察及罢工的破坏者的冲突之中。“这些人”过去带来了很多的麻烦。这位妇女和她的丈夫可能是一家塑料厂的装配工人,他们是“职业煽动者”。很显然他们是犹太人,“接受来自莫斯科的命令”,他们曾经参与了在布法罗举行的对罗森博格们处以死刑的抗议示威活动。可能两人还没有结婚,但作为“公社的部分”已经“开店营业了”。人人都知道共产主义是“无神论”——这是事实。这对夫妇来自纽约或是底特律,他们手中有第九十九大街的大片房屋的抵押契据,把它作为活动的“前沿”。这名女子患有“精神病史”,而男子则有“坐监记录”的前科。有孩子们和他们住一起,他们声称是他们的孩子。这位妇女自称她流过产,但这是城市的错误,而不是她本人的错误。她声称由于这个城市的饮水、土壤、空气,或是第九十九大街学校的操场的缘故,她的孩子们都生病了,但有谁相信她所说是事实呢?她已经给这所学校及尼亚加拉县卫生局招致了很大的麻烦。韦恩长篇大论、措辞激烈,仿佛他的人身正遭受着黑衣女人的威胁。这是一个周日早晨的两点钟,在斯特劳顿?豪威尔新购置的能俯瞰鹿角岛的白色殖民地时期建造的房屋里,纸牌游戏正到了一个间歇时刻。克莱德?考博恩、巴兹?费奇、麦克?麦肯纳、都?伊顿都在那儿,都?伊顿的哥哥娶了德克的姐姐西尔维亚,德克也在那儿。韦恩说:“这些赤色分子!就像罗森博格之流,他们还梦想着推翻美国政府并以公社和自由之爱来取代它,这才是这场‘抱怨’的真正目的。”

德克?波纳比喝了上等的苏格兰威士忌酒,整晚上手中的好牌数量既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赢,又不让他的朋友们士气低落或迁怒于他,他亲切友好、心情顺畅,一直坐到游戏结束。他能感觉到何时运气可能会从指尖溜走。他带着律师的睿智说道:“‘这些人’想要的是赔偿——这是一种通过法庭可以求得解决的途径。要推翻美国政府,见它的鬼去吧。”

他对刚才一股脑说出的话认真吗?也许是的。

他会为刚才所说过的话而后悔吗?

黑衣女人!那只兀鹫。

在她有名有姓之前,在她在他面前是一个活灵活现的人之前,她是一种威胁。她让他在心中咒骂着。该死的我不会的,如果我做了,我就是一个傻瓜。

德克永远不会对阿莉亚提起黑衣女人的事,决不会主动提起。他更清楚——这次他有足够的经验!——不要和他容易激动的妻子谈论任何有问题的事情。他们的谈话很可能在开始的时候很正常,但几分钟之后,阿莉亚就会变得警觉和不安。在过去的几年里,她对位于月神公园的家之外的广阔世界越来越焦虑,拒绝读《尼亚加拉新闻报》的头版内容——“如果你无能为力的话,知道的太多惹人心烦意乱。”她回避任何的“外国”新闻,因为那总会让她焦虑不安。她拒绝看电视新闻,家里的杂志她也只钟情于《周六晚邮报》、《女性家庭期刊》和《读者文摘》,但不看《生活》与《时代》周刊。在社交聚会上,她会突然为自己找个借口离开,以避开那些会转向令她不愉快的话题的谈话,比如德克和他老战友之间回忆战争的谈天说地。(德克有一位战友老熟人在臭名远扬的“大轰炸”后进入了德累斯顿。而另外一个战友,现在是在大岛河滨居住的银行家,他在“解放”奥斯维辛集中营时曾人在现场。)钱德勒描述在月神公园小学进行的“蹲下…盖上”训练①(以防万一发生苏联导弹突袭)时,阿莉亚听得聚精会神、毛骨悚然,吓得把手指甲都咬破出血了。即便是那些有关孩子们在户外排列成纵队进行普通的消防演习,也会让她感到沮丧。当然,阿莉亚也知道这种做法的实质——“你应该作最坏的打算。”然而,假如德克开始忧虑地说起他的法律业务,假如他不是以一种最随意的谈话方式提及他的工作,那么,阿莉亚就会面色紧张。这时,德克就会逗她笑,她也喜欢被他逗着开心。她想要他告诉她,月神公园7号之外的世界是蠢瓜和无赖的区域。如果你既不是蠢瓜又不是无赖,你就不要参与到那个世界之中,你就可以保持超然与独立。这样,阿莉亚就能够自得其乐、开怀大笑。她最爱看德克模仿当地法官、政客和他法律界的同行。她有一种愉悦的恶作剧般的幽默感。但是,一旦德克开始严肃地讲话时,她的脸又会绷紧。她从不过问他接手案子的结果,他猜想,那是由于她害怕,她害怕他会告诉她官司输掉了,或是赢得不如他和委托人所希望的那般光彩。她害怕他失败,害怕他事业蒙羞,害怕他破产。她害怕他的母亲会“剥夺他的继承权”(正如德克常念叨地那样,他已没有希望得到母亲的钱财了,并声称事实上他已经被“剥夺了继承权。”)总之她好像害怕他会突然死掉(心脏病突发、车祸),害怕他会“消失”——“蒸发。”

。。

……之前(3)

就像她的第一个丈夫那样,德克心想。

只是,奇怪的是阿莉亚似乎再也回想不起来,在德克?波纳比之前她有一位丈夫。

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出生后,他那嘹亮的嗓音和充沛的能量占据了大量空间,使得他们在月神公园7号那座优雅的排屋显得过于狭小。德克不顾阿莉亚的反对,在对面月神公园22号买了一座更大、有五间卧室的排屋。这所新房子和他们现在住的这所宅院是同一个年代的,建于20世纪20年代。沙石建成的房子坐落在一块一英亩的土地上,四周环绕着榆树和苏格兰松,楼上、楼下的房间都很宽敞,在城市的这个区域里它应当属于一流的不动产。阿莉亚对搬家还是显得很固执,几周来脾气暴躁、情绪紧张。尽管不喜欢,但她却别无选择,只能由着丈夫在新的居民区雇用了一个全职的管家和保姆。“我想我们必须要很有钱,”她干哑着嗓子说道,“像所有的波纳比家族成员那样。玩儿命哪。”

德克接道:“阿莉亚,无论我们富有还是贫穷,‘命运’都会找上门的。”

阿莉亚颤栗了一下。她嬉戏地拍了拍德克,把她那被咬的突起的指甲嵌入到他的胳膊里。她不想让他怀疑自己的病态表现。

要紧的是,波纳比的新房子和他们的老房子一样距离第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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