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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第3页)

弹得很快的葛利格的曲子突然断了,没有结尾。一阵停顿,然后另外一个钢琴演奏者开始从头弹奏。这次是老师在弹,给学生演示怎样弹奏这个段子。每个音符都弹奏的非常用劲也非常精确。音乐流淌着,在听者心中蔓延开来。但是钱德勒却觉得音乐有些烦心。

你私下里为德克?波纳比哭泣,是不是?然而却禁止孩子们为他哭泣。在悲伤方面,你哄骗了我们。

肯定是朱丽叶把种上天竺葵的陶土花盆放在了走廊扶栏上了。是朱丽叶把走廊上那把陈旧、不很舒服的木头椅子重新刷成了暗灰色。在那些很少有人坐的椅子上放着雨水冲洗过的靠垫。在波罗的海大街,人们总是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坐在走廊里,有时候晚上很晚的时候还吃吃喝喝,当然阿莉亚?波纳比是个例外。对于她来说,这样的行为非常“平庸”——“粗俗”。

没有什么比“那些陌生人知道我们家的事儿”更让阿莉亚惊慌失措的了。

阿莉亚过着隐遁的生活,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的隐私,然而她却比这个街区的大部分居民更加引人瞩目,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钱德勒猜想,任何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她是谁的寡妇,每个人都对德克?波纳比有看法。但是在钱德勒母亲的骄傲中有令人感动的东西。她拒绝卑微,“普通”。在16年中,她没有拜访过她的邻居们,甚至没有因为她住院期间为她照顾孩子而感谢过他们。仅是阿莉亚用昂贵的奶黄色的信纸写了正式的感谢信并让朱丽叶把信送给邻居们。她很少接受她最有天赋的学生父母的邀请,并且强烈反对孩子们和他们一起吃饭,更不用提在晚上与朋友们在一起了。她的宣言是:“我们虽然穷,但是决不需要施舍。”然后用孩子们都学得会的恼怒的口气说,“我婚前是自给自足,婚后也一样。”

在悲伤方面哄骗了我们。为什么?

钱德勒想起了他的祖母利特莱尔以及其他的亲戚们,之前他没有看到过他们,之后也没有再见过,他们来到尼亚加拉大瀑布市陪伴阿莉亚,安慰她丧夫之痛。这些好心的人们,当然都是女性,希望阿莉亚跟她们一起回到特洛伊,她们认为她“属于”这个地方。到底为什么阿莉亚要待在尼亚加拉大瀑布市,她不喜欢波纳比家族的那些人,很明显他们也不喜欢她。她在这里实际上没什么朋友,作为音乐教师也不是很有名望。她的孩子们也只是在鬼魂出没的瀑布附近长大……她的家和亲人在特洛伊。

但是阿莉亚静静地说:“不,我的家和孩子们的家就在这儿。”

阿莉亚把钢琴当作生命演奏着——非常流畅、明快、尖利、优美。快板,什快板——明快的乐章从她的指尖流泻下来。她也可以弹奏庄严的快板,她还可以同样熟练地弹奏安静的曲子。她弹错一个音符的时候,手指会迅速移动过去,听者无法确认到底听到了什么。

萨尤从钱德勒的怀里挣脱出来,跑到人行道上给另一条狗打招呼。它的主人是一个膝盖不灵活、面目毁损、眼如生鸡蛋的男人。“萨尤!晚上好,”那个男人用有口音的英语跟它打招呼。两条狗明显相互间很熟,互相闻着,蹭着对方,看上去非常兴奋。萨尤叫着,对他来说,这种情况很少见。虽然不小了,萨尤总是很乐观,乐于相信其他狗好的一面。他的尾巴摇得像钟摆,眼睛里充满深情。阿莉亚称萨尤是另一个自己——她身上所有的优点、多愁善感以及软心肠都在萨尤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来访的狗是一条杂种塞特种猎狗,粗糙的毛发是没有光泽的深红色鞋油的颜色,潮湿的眼睛和一条看上去好像废掉了的左后腿,但他也是高兴地摇晃着尾巴,满心喜悦。“你认识萨尤?”钱德勒问这位有一双悲剧式眼睛的男子。那男人郑重地点了点头,有点害羞。“是的。很熟。雨果和我都很熟,萨尤的女主人,是你母亲吧?也挺熟。”

钱德勒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女主人?母亲?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母亲与邻居结为朋友。

在房间里,钢琴的乐章如欢快的鸟儿一般飞翔着。

那位有很重口音的男子不确定地说,“我是约瑟夫?潘高斯基,你是钱德勒,是吗?你是教科学的老师,阿莉亚这么说的。有时候我站在这里听音乐,在天气暖和的夜晚,在你们窗户开着的时候。你母亲是个了不起的钢琴家,听到她的音乐,我感到很愉快。如此美妙……”

人质(20)

潘高斯基穿着有品味的黑色外衣,一个斜纹哔叽布料的夹克衫,让他瘦削的肩膀显得十分宽松。还有黑色的裤子,很宽大,但却不松垮。他的鞋子也是闪亮的黑色,有不同寻常的质地。他大概50出头,中等身材,看上去曾经很壮。他的脸,让钱德勒看上去很不舒服,像是缝在一起似的。他的头盖骨在头皮下面拱起了肿块。他呼吸很重,很乱。他湿润的、飘忽不定的双眼好像含着痛苦,让钱德勒觉得大为迷惑,但是后来想到:他是想要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的儿子。

阿莉亚的朋友是个波兰籍的犹太人,生于华沙的维尔纳犹太人聚居区,于1946年移民美国。他也曾是个音乐家,但好几年没有弹过琴了。手指和神经已经不再适合弹奏。潘高斯基盯着他的手指看,想活动活动它们。塞特狗雨果使劲拖着皮带,差点挣脱跑掉。

钱德勒禁不住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1946年?但他知道最好别问。可以猜到这个男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第一次听到你母亲弹奏的是肖邦的《玛祖卡舞曲》,在去年6月,就在这个地方。雨果和我正好路过,我们停了下来,走不动了。后来,不是那晚,而是另一次,我们听到你妹妹唱歌,舒曼的《桃金娘》,当然了,我们还不认识,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天赋。‘朱丽叶’—— 一个出自莎士比亚戏剧的名字,一个羞怯的女孩却有如此可爱的女低音。但是你当然知道这一切了,因为她是你妹妹嘛。”

钱德勒皱了皱眉头,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多少。

几年前朱丽叶还只是个孩子,阿莉亚想训练她的声音,就像她试图训练罗约尔一样。但是阿莉亚要求太高,这些课程只能以眼泪和伤感情告终。钱德勒知道朱丽叶在高中女子合唱团唱歌,而且常常独唱。但她不知道朱丽叶曾为阿莉亚唱过。

出于礼貌,钱德勒问潘高斯基是否住在附近,这位老人很尴尬地说,“不太近,但也不太远。”他五官拥挤的脸涨红了。阿莉亚的钢琴演奏非常突兀地停止了,潘高斯基看上去很想走。他结结巴巴地说:“请向你母亲致以诚挚的问候,谢谢,晚安!”

潘高斯基走了,膝盖僵直,牵着雨果的皮带。这条上了年纪的塞特狗勉强地跟着主人,回头看着萨尤。萨尤像上了发条似的不时吠叫着。

钱德勒想:他爱上她了,上帝保佑啊。

当钱德勒向阿莉亚问起约瑟夫?潘高斯基的时候,她看上去非常尴尬。“哦,他啊。一个修鞋的。”阿莉亚试图用一种嘲讽的语气,但不敢看钱德勒的眼睛。“我们有时候去公园听夏季音乐会。他是个鳏夫。他的孩子已经长大,离开了。”阿莉亚停顿下来,好像要说跟我的孩子一样。钱德勒说,“嗯,他看上去是个特别好的人。有文化。过去拉过小提琴,他非常钦佩你的钢琴弹奏。”阿莉亚鄙夷地笑了笑,“他把一生经历都告诉你了,是吗?太孤独的人往往说得多。”她皱着眉,带着一丝轻蔑走到房屋的一角,好像要走进一个无穷大的空间。“他曾在比克瑙集中营待过。他永远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左腕上有一个文上去的字母。他穿着长袖衬衫,但是还能看到。”阿莉亚顿了一下,摩擦着自己纤细的手腕,“我觉得如果努力的话,是可以将这样的刺青除去的。”

钱德勒反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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