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一片繁花盛开的树林,那些奇花异草,大半是江海天从未见过的,香气馥郁,灿如云霞,但江海天急于救人,却也无心欣赏。
天魔教主回头笑道:“海天,我劝你还是不要追来的好。”江海天道:“你把欧阳姑娘放下,我不为难你。”天魔教主道:“好,拿去吧!”忽地把手一扬,一股毒烟激射而出,江海天早有提防,立即闭了呼吸,一记劈空掌打出,将毒烟扫荡得干干净净。
天魔教主道:“你别以为可以对付毒烟,便胜得了我。我还有许多厉害的法宝未曾使用,我再劝你一次,还是不要追来的好!”
江海天怒道:“你有何伎俩,尽数使出来吧!”天魔教主笑道:“当真不怕,那就追来吧!”笑声中早已抱着欧阳婉钻入了树林。
江海天技高胆大,紧追不舍,忽觉微风飒然,腥臭扑鼻,一条五色斑斓的长蛇突然向他窜来。江海天一手抓去,却原来不是真的蛇,而是一条形似长蛇的色彩带,江海天运劲一夺,只听得“咚”的一声,一个女人从树上跌下,把眼一望,依稀认得这女人就是从前假冒过谷中莲母亲的那个“缪夫人”。
这条五色斑斓的彩带蕴有奇毒,幸亏江海天早有准备,真气凝聚掌心,任何剧毒都侵不进他的肌肤,他摔开了毒带,冷笑道:“你还埋伏有什么人?”
天魔教主叫道:“好,你们都下来吧!”江海天一掌护身,伸手就抓天魔教主,冷笑道:“你弄什么玄虚?不把欧阳姑娘放下,你纵然埋伏了千军万马,我也要将你抓住!”天魔教主那一声叫后,树林里仍是静悄悄的不见任何人影,江海天更以为她是虚声恫吓。
眼看就要抓着天魔教主,天魔教主忽地又叫道:“江海天你小心了!”她身形掠过,衣袖急挥,只见花朵纷纷落下,花粉沾了江海天满身,江海天护着眼睛,只觉手足头颈,突然间都麻痒痒的好不难受,同时一股浓烈的香气也钻进了他的鼻孔。
原来在江海天周围的几棵花树,都是天魔教主所栽种的奇种毒花,不但花香可以将人迷倒,花粉沾上皮肤,皮肤也会溃烂,江海天虽有护体神功,但究竟不能将真气遍布全身,一般强弱。身上某些抗抵力不足之处,沾上了花粉,毒气便蔓延开来。幸亏江海天的功力已大胜从前,虽然中了点毒,却也还不至于晕到。
江海天闭了呼吸,纵身一跃,再度抓去,但因他受了毒花突袭之阻,与天魔教主的距离又拉长了一段,这一抓却没有抓中。
江海天身形一落,正要再跃起抓她,脚尖点着的那块石头忽地一沉,地上裂开了一个大洞,江海天脚尖一点,借着那一点的反弹之力,身形平地拔起。天魔教主挥袖一拍,喝道:“下去吧!”
江海天一把扯住天魔教主的衣袖,天魔教主手臂一缩,只听得声如裂帛,衣袖断了一幅,江海天失了凭借,又落下来,天魔教主那一拂之力,加上江海天自己那一抓之力,下坠之势极速,地下已裂开一个大洞,江海天跌入洞中,再要用双足交踏之法跃起,已是力不从心了。
江海天吸了口气,半空中一个筋斗翻转过来,将急速下坠之势消减了一半,脚尖往前轻轻一点,撑着石壁,再翻了一个筋斗,平平稳稳地落下来。忽听得“咕咚”一声,似乎就在他的身旁,也正有人跌下,而且跌得比他更重。
江海天一手抓去,却抓着一把利针,刺得他五指鲜血淋洒!江海天正要聚拢目光,黑暗中那人已是逃之夭夭,只听得滚动的声音。
洞穴里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但从刚才所听到的呼吸声息,却可以知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那当然是天魔教主和欧阳婉了。原来江海天那一拉用上了粘黏之劲,天魔教主的衣袖虽然断了,江海天那股内力还是传到了她的身上,把她和欧阳婉一并拉了下来。
江海天定了定神,聚拢目光,渐渐在黑暗中已可看出模糊的影子,江海天摸索着向前走去,那影子也在移动,江海天道:“欧阳姑娘呢?”那影子笑道:“欧阳姑娘没死,你放心。但你要见她,也怕很难了。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这几句话一说,那影子便倏然不见了。
江海天听了天魔教主说话的声音,知道她也受了伤,更是忧心,心想:“她已然受了伤,欧阳婉只怕伤得更重。”看来这石洞里藏有机关,天魔教主和欧阳婉不知藏在哪个暗室。江海天道:“我身上有小还丹,你把欧阳姑娘扶出来,我不计较前仇,给你治伤。”
天魔教主说道:“多谢了。小还丹你留着自己用吧。你跌得不重,中的毒可不轻啊!只怕小还丹也未必救得了你。我早已劝你不要追的,你可怪不得我!”听声音距离不远,人影却看不见。江海天的手碰着石壁,忽觉手指僵硬,转动不灵,身上的麻痒也越来越厉害了。江海天暗暗吃惊:“天魔教主果然不是虚声恫吓,我中的毒确实不轻。”只好盘膝坐下,默运玄功,将真气运到麻痒之处,驱毒疗伤。
谷中莲背着母亲,和两位哥哥回到小蓬莱山的时候,江海天早已落进陷阱,文廷璧和欧阳仲和等人也早已躲起来了。谷中莲兄妹登上山头,四方瞭望,园子里静悄悄的,哪里有江海天的影子?谷中莲大为着急,高声叫道:“海天,海天,你在哪儿?”她服食了天心石,功力两倍于前,中气充沛,将声音远远送出,估量在数里之内,都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唐努珠穆笑道:“你要把敌人引来吗?”谷中莲道:“怕什么,找不见海哥,咱们索性再杀进宫去!”唐努珠穆道:“江师兄会天遁传音,声音比你送得更远,要是他还在宫中,早就该有回声了。”
谷中莲道:“你是说他已经走了?可是他和咱们是约好了在此地相聚的呀!”唐努珠穆道:“也许他临时有事,急需料理,因此离开,那也难料。”谷中莲道:“他一心一意要助咱们报仇,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紧要的?嗯,我倒是担心他出了意外了。哥哥,咱们要不要分头再搜索他?”
这时已是东方大白,朝阳初出的时分,从山顶望下去,但见一片金碧,那是宫殿的琉璃瓦面发出的色光,在好几座宫殿的墙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武士探出头来张望,想是被谷中莲的声音惊动,惊弓之鸟,却不敢出来。
唐努珠穆皱眉说道:“要搜遍这些宫殿,少说也得半天工夫。江师兄未必还在宫中,在宫中也未必便找得着他。何况他武功比咱们都强,也未必便遇上意外。”谷中莲道:“你一连几个未必,难道咱们就不理他了么?”
唐努珠穆道:“谁说不理他,但依你之见,入宫搜索,却不是个好办法。何况……”他说到这里,望了谷中莲一眼,谷中莲猛然惊醒,想道:“不错,我背着母亲,行动不便,要是误伤了母亲,那就更糟了。”
叶冲霄道:“二弟之言有理,找不着江小侠那就连金鹰宫之会也要错过了。不如你们先出去,把母亲安顿了立即赶去赴会。”谷中莲道:“你呢?”叶冲霄道:“我留下来,我比你们更熟悉宫里的情形,可以设法打听。好在我的武功已经恢复,奸王要杀我之事,宫中知道的人也不多。”
谷中莲想想,也只好如此!当下说道:“那么,大哥,你小心了!”这是她第一次面对着叶冲霄叫他做“大哥”,叶冲霄不觉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说道:“你们保护母亲,也要小心了!”他不愿意让弟妹看见他的眼泪,头也下回的便跑了。
再说江海天在黑暗中默运玄功,过了一会,真气抵达四肢,麻痒之感渐渐减轻,手指也渐渐有了感觉。……
天魔教主和欧阳婉似乎尚未离开,寂静中江海天可以隐约听觉她们的呼息,从她们重浊的呼息听来,显然也是伤得不轻。江海天心里想道:“只要我能赶在天魔教主之前恢复武功,我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欧阳姑娘救出险境;但倘若她比我先行恢复,只怕我就要丧命在她手中了。”
就在此时,谷中莲的声音传了进来:“海天,海天,你在哪儿?”江海天大喜,连忙应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快来吧!”声音吐了出来,他自己也不禁大吃一惊,简直像是个病人的呻吟,软弱而又沙哑,倘若不是出自他口,他自己也听不清这声音说的什么。原来他不断的将毒气呼出,喉咙受毒气所熏,声音已然暗哑了。他连大声叫都叫不出来,当然更不能运用“天遁传音”了。
江海天正在吃惊,忽听得有人大声吆喝,人声脚步声纷至沓来。原来这是宫中的一条秘密地道,地道的另一头通向宫外,在那一头出口,有四个武士把守。江海天的声音虽然传不到谷中莲耳中,却把这四个武士惊动了。
江海天吸了口气,全神默运玄功,将生死置之度外,过了片刻,只觉火光耀眼,那四个武士举着火折,已经寻到了江海天的藏身之所。
那四个武士也是吃惊非小,不敢贸然走近,一个问道:“你是什么人?怎样进来的?”另一个道:“看这小子的服饰,决不是宫里头的人。”江海天不理不睬,连眼睛也不睁开。
那为首的武士喝道:“喂,你是哑的吗?”另一个道:“这小子装哑,定然是刺客。”又一个道:“不管他是否刺客,先把他拿下。”
这四个武士见江海天动也不动,放大了胆子,打了个手势,同时发动,一拥而上!江海天仍然盘膝而坐,头也不抬,蓦地一手抓出,抓着了一个武士的手腕,向前一推,“砰”的一声,前面这人碰着了后面的伙伴。两人跌跌撞撞地奔出几步。江海天心头一凉,暗自想道:“我居然连这两个武士也推不倒,看来功力尚未恢复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