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8vtO好半晌,那种翻江倒海欲要作呕的感觉终于好些,她抬头直视姜倚宁,面上惨白,唯有眼周和鼻子通红,睫毛上犹挂着泪珠,这模样堪称我见犹怜。但她却高傲地扬起下巴,眼中充满愤恨之色,彻底破坏了这份美感。“姜倚宁,这么早就把解药给了我,就没想过我有的是办法弄死白家吗?我真没想到,你还一点长进都没有!”
姜雪茶红唇妖艳,似染上了血色一般,“你给我下毒的这笔仇,我记下了,往后余生,我会让你十倍、百倍、千倍的偿还。正好,我就拿白家来开刀,让你彻彻底底后悔招惹了我。”
言罢,她笑着转身,笑声畅快,裙摆轻轻荡漾。姜倚宁啧啧两声:“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给你下的毒只会让你掉发,至于脱头皮、威胁性命的毒,不是我下的,我也没必要帮你解开。”
“你说什么?”
姜雪茶猛地转头,目光紧紧瞪着她,“你故意骗我?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你说的话?”
“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没感觉?”
姜倚宁挑了挑眉,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同情,仿佛对一个将死之人产生了怜悯,姜雪茶心里堵得很,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你立刻给我解药,否则我死也要拉你做垫,噗!”
一口血冲破重重阻碍,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姜雪茶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软绵绵地晃了几下,就跌到了地上,她依旧愤怒地瞪着姜倚宁,恨不得将世间所有酷刑都用到姜倚宁身上。“别激动别激动,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受不得刺激。”
姜倚宁蹲在她面前,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真正虚弱的模样,慢悠悠道,“瞧你这眼神,肯定是把这毒算到我头上了。我告诉你啊,真与我无关,当初你骗我去和南修仪私奔,我恨你,所以给你下了掉头发的毒,你毁我名声我害你变成秃子,一人做一件恶事,这仇就相互抵消了。”
谁要抵消?谁答应抵消了?现在是闲话的时候吗?再不施救,她体内的毒就要渗进五脏六腑了!姜雪茶满口都是铁锈般的血腥味,保养得如蛋白般细腻莹白的脸贴在青石路上,被硌得发疼,但她却连张口求救的力气都没有,浑身像是石化了一般,由不得她支配。完了,完了,她要死了!“其实你说的也不是全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还没有修炼到位,否则当初我就不会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给你下那种只会让你丢脸却不致命的毒。”
姜倚宁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帮姜雪茶捋好散乱的青丝,很是认真地反省,愣是把姜雪茶给气得又吐了一口血。“救!命!”
姜雪茶体内的毒本就受情绪所影响,她偏偏还长久地处于愤怒之中,自然毒发得越来越严重,她以为自己喊破了喉咙,发出震耳欲聋的求救,实则声如蚊讷。“如果这都不是我下的,你觉得还有谁那么想要你的命?”
姜倚宁丝毫不受她的影响,自顾自的说着,“我倒想到一个有趣的可能,你说会不会是南修仪下的毒?你看啊,他志在高位,定是想要娶一个对自己有助益的正妃,而你,虽然有些脑子,但是你和君姨娘被皇上下旨游街,颜面尽失不说,还被皇上厌恶,他如果娶了你,定也会遭人嘲笑,被皇上不喜,啧啧。”
意味深长的“啧啧”两字,道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姜雪茶明知姜倚宁是在挑拨离间,却仍不受控制地往那方面想。平时她不觉得南修仪有异常,此时却发觉处处都是问题。越往下想,情绪波动越大,在姜雪茶吐出第三口血之后,姜倚宁似才惊觉此情况,忙去通知在外望风的芷颂。一个无缘无故害了她两世的人,她又如何肯放过?日子还长着,好好享受吧!姜倚宁回到朝春院,和白氏说了今日审讯的情况,白氏庆幸案子朝好的方向发展,更心疼她一个姑娘家要为此来回奔走,拉着她万般叮嘱。翌日,天蒙蒙亮,第一缕曙光尚未冲破云层,姜倚宁莫名惊醒,心里像是被巨石压住,闷闷的,眼皮子也跳得厉害。她下了床,惊动在旁守夜的良鸠,一边从衣架上取下外衫穿上,一边小声道:“我总觉得今儿不太平,你帮我在家守着娘,我出去瞧瞧。”
阳光撒进狭长的巷子里,驱散了其间的湿气,几声霹雳哐啷的铁铲炒菜声开启一日的喧嚣。这巷子里的宅院都不大,四四方方的屋子挨着屋子,巷头说话大声些,巷尾都能听得到。不少阳光照不进的地方,生出了大片大片的苔藓,路边随意摆放杂物,凌乱不堪。京城寸土寸金,即使是这样的环境,买下此处的一所宅院也耗费颇多。姜倚宁上次来的时候,没能深入到这里就被从天而降的谢屿崇和尸体给拦住了去路,幸好她问过飞鸾李成家的具体位置,要不然今日又得白来一趟。她思来想去,其他人不大可能出意外,唯有李成这个还没被关押的罪犯,极有可能会趁机逃跑。所有的担心都并非是胡思乱想,姜倚宁刚走到拐角处,就看到李成背着个大包袱匆匆往外赶,他一边走还一边向四周张望,显然是逃跑的架势。她不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能够将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给控制住,连忙躲到最近的杂物堆后。李成昨天就想溜走了,但是白家案影响太大,街坊邻里听说他被牵涉其中,都跑到他家里,或是打听消息,或是试探他有没有叛国,又或是阴阳怪气嘲讽他,总之时时刻刻都有人观察他的动态,他实在没法逃脱。入夜后,城门禁闭,他更是没能力连夜逃脱了。即使事到如今,李成也从未后悔过答应那人陷害白家,他给白家当牛做马二十多年,拿的月俸只是白家手指缝里流出来的千分之一,凭什么?凭什么白家人能含着金汤匙出生,他却累死累活才能得一份温饱?凭什么白家人风风光光受人尊敬,他却只能点头哈腰赔笑脸?世道不公,他就亲手改变这世道,让白家人也尝尝卑微如尘的滋味,尝尝被人随意践踏欺辱的滋味!一道亮光极速从眼前掠过,李成定睛一看,亲眼目睹一柄柳叶刀向自己飞来,他想逃跑,浑身却已僵硬,他想求救,喉咙却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