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洛溪才说,长亭的父亲虽是沈景瑜挚友的女儿,但走的早,她自己也有心疾,身子骨是不比常人的,沈景瑜在她父亲死前给她和沈洛溪定下了娃娃亲,所以长亭自幼便养在归云宗,这二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沈洛溪十五入江湖游历,已满两年,期间未回过归云宗,长亭也知道他毕生所愿便是拜在琴仙门下,也乖乖在归云宗等了两年。
有过在名剑山庄的交谈,沈景瑜这次也十分给面子,晚上设了宴席,明日,就可以在归云宗查探一番了。
如今入了冬,夜里十分寒冷,给秦落衣准备的客房虽然生了炭火,不知是因为她身子越来越差还是怎么,她还是觉得有些冷。
门窗在此时被轻轻敲响,门外人轻声问:“秦姐姐,你睡了吗?”
听声音,似乎是长亭。
秦落衣起身给她开门,却见她一个小姑娘端着床棉被,她赶忙帮忙将被子放置在床榻上。
“你怎么抱着床被子来了?”秦落衣问。
“洛溪哥哥跟我说,他师父交代了秦姐姐身子不好,这被子里是我自己打的棉花,秦姐姐盖着,会更暖和些!”
她一双眼眸明亮清澈,秦落衣也不禁有些感动,“劳你费心了,不过,没想到你手这么巧,还会打棉花呢。”
长亭娇羞起来,小声道:“我要做喜被的嘛…”
秦落衣含着笑,对他们这两情相悦的感情竟也暗暗生出一丝羡慕来。
长亭忽然眉头一皱,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站的不太稳,秦落衣赶忙扶着她坐下,又问:“你怎么了?”
“这是…心疾…”她大口喘着气,唇色竟也渐渐苍白。
秦落衣闻言一怔,这上天为何总要给人这许多的考验,让两个两情相悦的人安安稳稳的在一起,就这么难吗?
心中想着,用拖着她后背的手掌,暗暗渡了一丝朱颜辞镜。
而后秦落衣便将她送了回去,那姑娘还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是因为她身体不好自己才去看望,到头来竟还麻烦了她送自己回来。
回房的途中要经过许多厢房,她抱着一丝侥幸,绕远路去了靠近黎念笙的那一边。
果然在廊下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望着月,远远看去,也是何等身姿。
她感到一丝久违的惬意涌上来,故意咳了咳。
听到她的声音,黎念笙还有些不敢相信,问:“你怎么在这?”
秦落衣将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当然不包括自己来找他这件事,谁想他当即皱了眉,固执道:“我送你回去。”
秦落衣不禁感到好笑,道:“这今夜是怎么了,我送她,你送我,既然都是睡不着,镜玄尊者就不能陪我说说话?”
他轻笑,能有与她共处的时光,他自然是欣喜的,欣喜之余,想到今日的沈洛溪和长亭,他也不免有些遗憾,为什么他少时没有遇见秦婧姝?
为什么在那么迟,才遇见?为什么十年后,已是她的死期?
心之所向,情不自禁时,他忍不住握住眼前人冻的发红的手,试图能让自己的体温让她也温暖起来,可成效并不显着。
秦落衣没想过会被一窍不通的镜玄尊者这般温柔对待,心中也是有一股暖意,十年生死两茫茫,临死之际竟能遇见这样一个人。
难道这就是福祸相依吗?
她在心中问着自己,是何时变成这样?
是何时只要和他待在一处,就会无比轻松,今夜又是为何鬼使神差的绕道来找他,也许是她被困在花间阁的十年里,也太久未见过江湖间的情仇,也太久没有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息了。
黎念笙身上,有她喜欢的气息。
“你说…”他忽然开口,闻言,秦落衣也抬头望向他。
“如果十年前,我和司空千尘一样与你交好,如今这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的眼中有炙热的期许,可彼此都明白,问题不是何时相见,而是那在体内藏了二十八年的毒,是那一瞬便毁了秦婧姝的毒。
秦落衣似乎能懂他的遗憾,也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劝他,幽幽道:“若是十年前就和你交好的话,我一定和百晓生说,他那榜排的不对,天下第一美男,应当是镜玄尊者才是!”
黎念笙眼中忽闪过一丝画面,十年前,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她无情嘲笑着自己的挚友是个小白脸,却夸他才该是天下第一美男,一时间,他又有些激动。
“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秦落衣睁着无辜的眼,仿佛在说没有,黎念笙这次却没有像之前那般失望,既是过去,那便不要再提吧。